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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LU正义领主]For all the things that never died》林之书
    【文案】
    正义领主全军覆没、卢瑟将能量摧毁器交还蓝超后，灰蝙突然出现，带走白超，正义联盟为了杜绝后患，再度追入正义领主的世界。
    钢铁包裹的瞭望塔摇摇欲坠，灰蝙却在这时把正义领主的未来寄托到一个毫无超能力的人类少女身上。
    他知道白超骤然大变，难免于统治一途走上极端，因此需要正义联盟这个变故来使白超悬崖勒马，让统治走上正轨，并维持下去。
    他从未想背叛正义领主。
    他选中的代言人也是。
    来自伊拉克的少女不懂得什么叫人权、自由、公平，她眼里的世界只有两种，战争与和平。
    选择哪一边不言而喻。
    “滚，这个世界不需要正义联盟。”
    内容标签： 时代奇缘
    搜索关键字：主角：艾玛尔（Amal） ┃ 配角：正义领主（JusticeLord），正义联盟（JusticeLeague） ┃其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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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章 PART 1. Scorched Earth
    焦土。
    到处都是各种各样的烧焦味，泥土的、钢铁的、木头的……血肉的。
    视线里露出一角天空，同样是一副烧焦后泛着黄黑色的样子。
    她艰难地呼吸，已经麻木的胸膛根本感觉不到自己有没有在呼吸，身躯贴着贫瘠但不荒芜——被硝烟生命装点得喧嚣的大地，视网膜时不时突然变成一片血红，一两秒后又消去，她分不清是这个世界出了问题还是她的眼睛出了问题。
    思维一片诡异的空白，她只是一次次根本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做到的呼吸着，呼吸着。让充斥血腥和烟尘的空气填满胸膛。
    艾玛尔艰难地咳嗽着醒了过来。
    她的手无力地挥舞两下，然后碰到柔软的被子，下意识攥紧手指，丝滑的布料在她指间流淌，艾玛尔收紧手指，但马上又醒悟地放开。
    推开被揉成一团的被子，她在软软的床铺里坐起来。
    足以让两三个她这种年纪的少女在上面打滚的大床，床头和床尾都有精致的花雕，房间里铺着软软的地毯，床旁边就是堆着漂亮小镜子和首饰的梳妆台，窗帘是淡淡粉色，被晨风吹动。整个房间里都是公主气十足的梦幻风格。
    这些东西都是在她刚搬到这所蝙蝠侠安排的房子时，鹰女和神奇女侠为她置办装饰的。那时候连她们准备的衣服都统统是这个风格。火星猎人不太好意思地说她们过于兴奋，有点把她当成洋娃娃了。
    如今艾玛尔已经不会在醒来的时候觉得自己在梦中，但她不能说已经完全适应了现在的生活。已经离开那个地方两年了，她还是总在梦里梦见。
    那片焦土，是她所谓的故国。
    她已经很久没被噩梦惊醒了，艾玛尔忽地觉得不安，她呆坐在床沿，扶着额头。
    最近最多只在大都会发生了一起学生游行，她想不出什么事情能让她感到不安，但她正在休假中，瞭望塔真正发生了什么事是不会让地球上的她得知的，到昨天晚上假期就结束了，待会儿回到瞭望塔，她要好好查查瞭望塔的记录。
    现在还太早，天刚刚亮起，老年人钟爱在这时间晨练，上班的时间还没到。
    忽然敲门声响起，第一声艾玛尔只是诧异，第二声之后就转成了警惕，这是蝙蝠侠曾经和她约定过的紧急情况的暗号，她顾不得只穿着睡衣，抄起枕边的一把手枪，跑过去开门。
    蝙蝠侠正站在门口，背着一个裹在他脱下的黑斗篷里的人，蝙蝠装的头罩让艾玛尔看不到他的脸色，只能从抿紧的嘴唇线条看出他的严肃。
    “领主大人？”
    蝙蝠侠没有进门的意思，冷声道：“艾玛尔，你现在被任命为瞭望塔指挥官，马上去中心控制室，拿到主控制权，密码是我上次告诉你的那个，然后改成只有你知道的密码。”
    尽管无法理解，但她习惯服从一切命令，马上立正：“Yes，My Lord！”
    然后蝙蝠侠把背着的那个人转为横抱，托到她面前：“把他藏好。”
    黑披风边缘露出闭目沉睡的面容和熟悉的蓝白制服，艾玛尔惊骇地睁大眼睛，竟然是超人！她不由喃喃：“发生了什么？”
    “我没想到他们会让卢瑟帮忙……”蝙蝠侠只喃喃说了这么一句。
    艾玛尔从脑中挖出两年前超人杀的那个美国总统，不明白他怎么会死而复生，那些“他们”又是谁？
    压住心中的寒意，艾玛尔接过超人，吃力地让他靠着自己。
    蝙蝠侠收回披风，说：“记住他在你这里，所以如果你还见到一个超人，那是假的。”
    艾玛尔倒抽一口冷气，立刻点头。
    蝙蝠侠沉肃地说：“这些话我只对你说一次，下次再见面，连我的话也不要信。”
    说完这句，他转身就走。
    艾玛尔没有凝视他的背影，把超人扶进屋然后关上门，超人的样子看起来并不好，疲惫而虚弱，这一刻之前艾玛尔从没想过这些表情能在超人脸上出现。
    可以想见正义领主遭遇了极大危机，超人可能有假扮者，蝙蝠侠也可能有，想得更糟一点，整个正义联盟或许都被假扮了。
    假扮这些超级英雄并不是容易事，但艾玛尔知道蝙蝠侠一直在做的研究，连通平行次元。
    显然在她休假期，他们成功了，然后发生了什么变故。
    超人是被另一个世界的人自己……打败了吗？
    无论超人遭遇了什么，艾玛尔在心里发誓，她都会保护他。
    当然，艾玛尔家里只有一个可藏人的地方，夹铅层的地下室，艾玛尔曾经一直不明白蝙蝠侠为什么要给她的住所弄这么个地方，现在终于懂得些许他防患于未然的作风的意义。
    虽然臂力很弱，但好在家里有很多韦恩企业出品的高科技，把超人送到地下室，艾玛尔重新回到卧房，刚醒来时的颓然和不安都已经一扫而空。
    现在她必须振作起来。
    艾玛尔赤足踩着地毯走到衣柜边，挑选了一套西服裙换下睡衣。两位女领主送给她的公主裙都还在衣柜里，她已经很久没穿过了。其实就算想穿也穿不了，她比两年前长高了很多。
    比起两年前刚被正义领主收养，艾玛尔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头发稀疏、骨瘦如柴的小女孩变成了挺拔漂亮的少女，不过是从十三岁到十五岁的差别而已。
    被正义领主收养是她一生的转折。正义联盟从必死之境里救出来的人很多，只是艾玛尔格外有象征意义。
    她是超人终于开始干涉地球上人类间战争的第一次行动里，亲自救出来的第一个人。
    那个从死神指尖溜走的伊拉克孩子，蜷缩在超人怀里，一瞬间就从爆炸中来到几万英里高的天空，初次见到不被阴云、大火、灰尘与战斗机遮蔽的湛蓝天空，容她依靠的白色胸膛宽阔有力，鲜红的S紧贴着她的眼睛。
    艾玛尔没有哭，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个红色标记，深深地印进她的瞳仁。
    超人没有停留超过三秒，就回到地面把女孩交给医疗队，然后再度冲入燃烧的城市和战场。从医疗队里艾玛尔听到，超人终于下定决心插手人类间的战争，而所有的国家都不可能不接受他的震慑，战争已经结束了，就从今天开始。
    对战场的清扫完毕后，超人来探望她，艾玛尔天真地问：“你是真主派来的吗？”
    超人摇了摇头，一瞬间仿佛彻底抛开了什么东西，“真主救不了你们，我来救。”他如此宣布。然后放轻声音对女孩说：“对不起，我来晚了。”
    “我怎么能因为您救了我们而指责您？”在艰难困苦中长大而早熟的伊拉克女孩回答。超人的答案让她也彻底抛开某些东西，她的信仰，她的国家——其实在医疗队呆的这些天她已经知道他是谁了，超人，以及他最新的自称，正义领主。
    “超人领主，”艾玛尔望着超人，眼里带着新的信仰，“不会再有战争了，是吗？”
    那个白色的超人回答：“只要有我在一天。”
    再之后，由蝙蝠侠提议，全票通过，正义领主收养了艾玛尔。
    新闻记者争相报道，十三岁伊拉克女孩的照片铺天盖地，那时候媒体还没有被管制，艾玛尔也见到过超人的女友莲恩小姐。
    “虽然我不能肯定那变化是好的……”美丽的记者小姐摸摸她的头，叹了口气，柔声说，“但至少这件事没有错。”
    后来艾玛尔就没再见过莲恩小姐。
    如果超人遭遇了什么，蝙蝠侠不能把他留在瞭望塔，必须带到地球上藏起来，但不能托付给莲恩小姐……
    坐在通往瞭望塔的私人飞船里，艾玛尔打了个寒战。
    						第2章 PART 2. Identity
    超人、蝙蝠侠、神奇女侠、绿灯侠、闪电侠、鹰女、火星猎人一个个依次从空间通道中走出，这次迎接他们的总算不是密封集装箱和高压电流。
    站在蝙蝠洞中，套在正义领主制服壳子里的正义联盟成员个个脸色严肃，只有需待隐藏的闪电侠仍一脸轻松。现在正义领主的成员们都已经在另一个世界的瞭望塔被看管起来，除了灰蝙蝠侠和白超人。
    在莱克斯卢瑟将能量摧毁器交还给超人的那刻，所有人被卢克挑衅行为弄得提起的神经都放松了，然后灰蝙蝠蓦然出现，他们以为唯一没有随之跨越时空的领主在众人眼皮下劫走白超人，带着他急速逃亡，消失不见。
    他出现的太急又消失的太快，连闪电侠也没来得及拦住他，超人提议立刻派人去看守空间门，而蝙蝠侠说不用了，以他对自己的了解，灰蝙蝠一定已经做好一切准备，能平安把白超人带回去。
    袭击正义联盟的罪魁祸首逃遁，但他们还有人质，正义领主的其它五个人都在他们手里。
    在绝对有利的情况下，正义联盟做了个大胆的决定，冒充正义领主来到另一个世界。
    未免时空门被关闭，他用了最快的速度进入这个世界，就目前情况看来，无论他们有没有抢在灰蝙蝠之前，灰蝙蝠还没来得及对他们做出警戒。
    看了看周围，超人正要开口说什么，整个地下洞窟突然间灯光大亮。一个本该甜美，然而冷冰冰的少女的声音说：
    “欢迎回来，领主们。”
    超级英雄们的目光立刻投向声源，一个黑发少女正站在下一层通往这个平台的阶梯口看着他们，她穿着白色裙装西服与白色高跟鞋，只有扎起头发的发带是红色的，虽然长相可爱但一脸冷漠，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们中的一个。
    他们还没把闪电侠藏起来！
    “糟糕了”的念头刚刚出现，少女已经冷冷地说：“难以置信，领主们，你们居然真的办到了。”
    她踏过最后几级台阶上走上来，在控制台上一按，超级英雄们身后的空间通道就被关闭了，显然她对次元通道这件事极为了解。
    “接下来的事情有没有预案？我们需要为闪电领主的回归开一个新闻发布会吗？怎样解释他的身份？直说是从另一个次元而来，还是推翻曾经对他的死亡宣告？他从什么时候开始参与领主们的事务？
    恐怕……不那么了解，她似乎以为这个次元通道的作用只是为了把闪电侠复活。
    蝙蝠侠简短地说：“我来处理。”
    “你还有昨天大都会大学生们聚众抗议的问题，蝙蝠侠领主。你说过针对大学生有一个对策，我认为该提早进行了。”
    白西装少女抱起双臂，目光在闪电侠和蝙蝠侠间来回，“我向您建议过，正义领主应该请一个新闻发言人，下次遇到这种情况我们就不会这么仓促了。”
    蝙蝠侠用灰蝙蝠对闪电说“相信我，我最不想看到是就是另一个……”的语气说：“不会有下次。”
    “真令我惊讶，我还以为您是悲观主义者呢。”少女转身离开控制台，“不管怎么说，我只是以指挥官的身份提出建议。”
    “艾玛尔。”蝙蝠侠突然开口，准确地叫出少女的名字，不顾身旁同伴们惊讶的目光，他冷静地发问：“亚克汉姆情况怎么样？”
    艾玛尔从容回答：“昨天在亚克汉姆发生的一切我已经下了封口令，目击警员全部暂时监|禁，排查和警告过后会逐步放出，这个过程需要两到十天。”
    她想了想，又说：“名单我已经发送到了瞭望塔你的终端，稍后你可以浏览判断哪些人需要赦令。”
    蝙蝠侠毫不犹豫：“按照章程。”
    艾玛尔点点头，而后说：“很抱歉，蝙蝠侠领主，昨天我在休假，没能让瞭望塔即使针对混乱进行反应，让你的歌谭被搅乱了。”
    蝙蝠侠不置可否：“那是我的问题。”
    明白蝙蝠侠的话代表这个话题结束。艾玛尔不再多说，看了眼屏幕下角的时间：“我理解诸位因为闪电领主回归而产生的兴奋之情，但不该因此罔顾职责。火星领主，还有十分钟就是每日监控汇报的时间。”
    火星猎人从此刻艾玛尔的心理活动中读出了例行汇报的模式，沉稳地点点头：“我现在就去瞭望塔。”
    火星猎人直接从蝙蝠洞的岩壁穿出，往太空而去，艾玛尔继续说：“绿灯领主，今晚在海滨城慈善拍卖会你有一场演讲，我想你还没忘记。”
    “现在还有时间不是吗。”绿灯侠也很快进入状态，他经历过的演讲不止一场，有提前准备好演讲稿保存的习惯，想必不难找到，所以并不着急。
    “超人领主，大都会传来消息，莲恩小姐强烈要求要求你再安排一次会面，继续上次被打断的谈话。”
    超人声音有点古怪地说：“露易丝？”
    “对，我很遗憾昨天的约会你们又不欢而散，但就我忠告，如果你不解除对媒体的禁令，是没法讨得莲恩小姐欢心的。”
    超人忍了忍才没说出带着疑问的“禁令”这个词，他对这个世界的了解终究还是太少，不过，他该想到的，一个用独|裁统治的组织，怎么可能容许媒体自由。
    他的脸色不好，但对恋爱不顺的超人而言这倒可以理解。艾玛尔平静地说：“新闻报道就是莲恩小姐的血液，我毫不怀疑这一点，可惜莲恩小姐不肯对我们的规章条款稍微妥协，如果让她的评击之词发表出去，鼓动起一帮热血叛逆的年轻人，就有人真的要流血了。”
    她棕色的眼睛里稍微流露讽刺，然后很快就消失了，恢复成一本正经地面无表情：“就算您不需要新闻发言人，蝙蝠侠领主，现在有一个迫在眉睫的问题：闪电侠大人的住处安排在哪里？”
    蝙蝠侠立刻回答：“在瞭望塔。”
    艾玛尔欣然说：“闪电领主的房间一直保留着。不过只有房间。我这就去修改瞭望塔的识别系统。”她离开控制台，转身走向台阶。
    蝙蝠侠叫住她：“还有。”
    艾玛尔回头：“是的？”
    “暂时不要公布他的身份。”
    艾玛尔了然地点头：“我明白，拥有复活术可不见得是好事情。”
    不同于超级英雄们无声的脚步，少女踩着高跟鞋的嗒嗒声走下台阶，顺手关掉了台阶侧面岩壁上暗藏的灯光开关，蝙蝠洞又陷入一片昏暗。
    闪电侠看着那渐远的白色背影说：“上次我们来的时候可没见到这么个冰美人。”
    蝙蝠侠说：“她说了，她在休假。”
    超人侧头看他：“你怎么知道她的名字？”
    “监控记录的签名里有她的名字，她在正义领主权力不小。”
    鹰女看向神奇女侠：“记得吗，她说她是指挥官。”
    蝙蝠侠肯定道：“瞭望塔指挥官，我曾想过设立这个职位。”
    神奇女侠想起艾玛尔冷冰冰的态度和提起露易丝的报道时流露的嘲讽，奇怪道：“她对领主们的态度可不算好，灰蝙蝠为什么会信任她？”
    蝙蝠侠却想起灰蝙蝠矛盾的行为：“或许正是因为她不是正义领主的狂热崇拜者。”
    超级英雄们都把目光投向他，蝙蝠侠视若无睹地下了结论：
    “值得争取。”
    						第3章 PART 3. What Kind of World
    超级英雄们很快到达这个世界的瞭望塔，闪电侠的房间果然如在正义联盟中一样，火星猎人也结束了监控汇报，几人聚起来开了个小会。
    会议开始前，超人想起正义联盟的瞭望塔被做的事，不忿地说：“回去还得把那些刚壳拆掉。”
    蝙蝠侠却说：“我倒觉得保留不错。”
    超人立刻瞪向他。
    蝙蝠侠从容地说：“不见得是针对来自地球的攻击，是对外星球。”
    超人嘟哝一声：“地球本体被攻击的几率高得多。”但不再反对了。
    闪电新奇地打量着这个没有闪电侠的瞭望塔，顺口把议题扯回正题：“我们要怎么找出灰蝙蝠和白超人的下落？”
    绿灯侠提议：“通缉？”
    蝙蝠侠否决：“两个次元的人很难分辨，制服可以换，全面通缉只会给他们可乘之机。”
    超人马上领悟：“小范围的通缉？”
    火星猎人说：“比如在瞭望塔内部？”
    神奇女侠问：“所以我们是不是需要那个女孩的支持？瞭望塔指挥官是一种什么职位？”
    蝙蝠侠回答：“控制瞭望塔的运行，和超级英雄都不在时指挥下级员工。我从前没有找到一个人可以熟记瞭望塔所有操作与并且真正理解那些程序。”
    闪电侠饶有兴趣地说：“这么说那姑娘能做到。”
    显而易见。其他人都不再说话了。
    这个上一次没见到的女孩子，和她透露出来的消息——大学生聚众抗议、媒体管制、露易丝与超人交恶，明白地告诉他们，这个世界已经偏离正轨两年之久，太多的事情与他们所知的不一样，扮演正义领主没有他们一开始想的那样简单。
    “我不明白。”隔了一会儿，超人开口：“我们为什么不能直接告诉被他们威胁的政府，他们的威胁已经不具效力了？我相信会有很多人愿意奋起反抗他们。”
    蝙蝠侠严厉地否定：“我们不能现在就宣布正义领主的统治完蛋了，世界会马上陷入混乱，有很大可能战争会在一天之内爆发。”
    这并非危言耸听，超级英雄们都心情沉重，他们已经抓住了大部分正义领主成员，却不能立刻使这个被统治的世界恢复自由，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不怎么好。
    “那么就一步步的来。”
    超人说，他没打算放弃。
    白色领主装扮的蓝红超人双手撑着桌面站起来，环视他的同伴们：
    “这是我们必须做的，解放这个世界。”
    艾玛尔喝了口咖啡，把目光从监视屏幕上短暂地移开。她在去往蝙蝠洞之前，就按照灰蝙蝠的嘱咐，拿到主控制权并修改了密码。这意味着，黑蝙蝠以为他现在有瞭望塔的最高权限，可以保护他的同伴们的安全与隐私，但实际掌握最高权限的人是艾玛尔。
    “解放……意味着什么样的解放呢？”
    艾玛尔低声喃喃自语。
    仅通过这一场谈话，她就对这一群超级英雄有了个大致范围的了解，他们更亲和，对地球更具信心，更加缺乏威严。
    尤其是他们的超人，那大概很像在杀死美国总统之前的超人领主吧。
    作为超人领主的拥护者，艾玛尔很用心去了解过他的经历，在美国总统事件之前他穿天蓝制服，大红披风，总是笑容满面，阳光开朗。在艾玛尔看来这就是最大的不同之处了，她从没见过超人领主笑。
    不过他人眼里最大的不同大概是，从前超人从不杀戮，也不做任何勉强别人的事。
    而这份宽容克己，同时也意味着对罪恶宽容。
    低头喝着咖啡，艾玛尔想，那么他们所谓的“解放”是什么样？让世界变成超人杀死美国总统、确立统治之前的样子？
    那个战火纷飞，死亡就像睡眠一样平常的样子？
    曾经在艾玛尔眼里，世界就是那个样子。因为在战乱频繁的国家出生的她，从来没见过那个小城之外的世界，不知道人类还可以用其它方式活着：不必从臭水沟和垃圾堆里捡食物，不必对自然的气候变化只能承受，不必对所有疾病听天由命。
    所以当终于从瞭望塔的监视屏上看到大部分普通正常的社会，艾玛尔觉得外面的世界简直太好太好了。
    她一度完全无法理解，怎么会有人觉得这样的世界不好呢？他们到底要抗议什么、反对什么？只要每天能吃上面包牛奶，能不能在报纸上写什么文章有什么要紧？从来不会被枪声惊醒，那么举不举行大选有什么意义？
    第一次听说超人领主与莲恩小姐的争吵后，她万分不解，满头雾水地如此询问超人，在场的领主全都笑了，连蝙蝠侠的嘴唇都微微翘起。
    仅有超人没有笑，只是摸了摸她的头。
    笑得最厉害的绿灯侠俯身凑近她，打趣道：“你甚至不要求有汉堡肉呢。”
    笑声沉寂下去。她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连忙否定前言：“没有牛奶也可以的！”
    这下笑声彻底没了。
    因为瘦弱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小得多的伊拉克女孩惶惶不安，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超人把她抱进怀里，紧紧的、温柔地搂着，半响，说：“谢谢你。”
    蓦然接触到庞大的世界，艾玛尔不懂的事物实在太多了，所以一时得不到答案她也不放在心上，那天，在超人怀里，听着他有力的心跳，艾玛尔就抛去了全部惶恐不安。
    那个问题，最终其他领主都没有回答她，只有蝙蝠侠，在后来告诉了她答案：
    “因为他们一开始就拥有的太多了。”
    蝙蝠侠当时说：“本来能每天吃肉的人，要是变得只能吃面包，就会受不了；本来能有权决定别人生死的人，变得只能保证自己的生命，就会不高兴。”
    这话对没有切身体会的艾玛尔来说，实在难以理解，软面包和肉都是很好的东西，少了一样也无所谓啊，就算现在让她的生活水平降低到只能吃黑面包，穿普通衣服，只要不会到那个贫瘠——她现在终于学会用贫瘠来形容自己的故乡了——小城，她也完全能接受。
    艾玛尔终究是聪明的，她逐渐还是理解了蝙蝠侠的那番话，那天领主们的反应。
    但只是理解而已，她永远也没办体会那些被从云端拽下来的人的感受，因为她是被从地底拉上来的。
    对生活在外面这个美好世界的人的赞美仰慕转化成了鄙夷，她甚至在最激愤的时期认为，生活在幸福中的人永远学不会珍惜幸福，在这样美好的世界中仍不满足的人，都是贪得无厌。
    蝙蝠侠再一次纠正了她的世界观，他毫不意外地对她说，从一个极端走到另一个极端的人，很容易失衡。
    蝙蝠侠那么说的时候，没有看她，纵然看不到表情，却能感觉出他在出神。
    艾玛尔一直觉得，蝙蝠侠说的不止她，还有别的什么人。
    如今看来，就是超人吧。
    轻轻一推控制台，让旋转椅转了半圈，艾玛尔把空了的咖啡杯放在身后的桌面上。
    在她被打算作为一个洋娃娃和吉祥物养大的时候，是蝙蝠侠发掘了她的价值。她天生聪慧，智商极高，按照蝙蝠侠以及瞭望塔中央电脑的评价，如果她从小受到良好教育，有望在四十岁之前获得诺贝尔奖。
    这份数据代表的学习能力和记忆能力足够她记住整个瞭望塔的运行方式和各种程序与密码，在她之前，哪怕超级英雄都要配合中央电脑来值班，普通人更是只能负责一个区域，但她一个人就可以操纵这个庞然大物。
    蝙蝠侠一直对她深具厚望，用心栽培她。指挥官这个职位原本没打算这么快交给她，但从两年前起，就已是蝙蝠侠为她预留。
    现在是她回报的时候了。
    						第4章 PART 4. Flower in the Battlefield
    就次元通道和闪电侠的事情，蝙蝠侠召开了一次会议，艾玛尔也参加了。
    蝙蝠侠坦言两个次元的战争还未结束，那个世界的超人和蝙蝠侠并不想放闪电侠走，而且对带走闪电侠的领主们怀恨在心，或许已经潜入这个世界，伺机对正义领主发动攻击。
    艾玛尔问：“那么闪电领主呢？闪电领主的想法是什么？”
    “我觉得到这儿来不错，”闪电侠咧嘴笑道，“不说做领主，而是大家都对我很好，很照顾。而且，又不是说完全不能再回那个世界，但这里确实需要一个闪电侠。”
    艾玛尔点头表示理解，人们对已经失去过一次的人总会特别宽容，尤其是严格的蝙蝠侠体现的格外明显，“那么身份？”
    “不公布。”蝙蝠侠说，因为他们知道他们终究要回去正义联盟的世界。
    超人用死气沉沉的表情说：“我认为那可能会对闪电的安全造成威胁。”
    蝙蝠侠隐秘地瞪了他一眼。超人趁着艾玛尔低头，飞速回了一个无辜的眼神。要他模仿出白超人所谓威严冷漠的表情实在太过困难。
    “超人领主的怀疑有道理。”艾玛尔看着手里的文件说，“以防万一，不被众所周知的闪电领主还能作为奇兵。”
    这支奇兵蝙蝠侠已经用过一次了，成效良好，直接干翻了灰蝙蝠。
    闪电侠稍带得意。蝙蝠侠干脆地结束这个话题，并且结束会议。然后他对收拾文件的艾玛尔说：“如果我认为正义领主的确有必要选择一个新闻发言人，你有推荐的人选吗？”
    艾玛尔抬起头：“那当然是我，领主大人。”
    超级英雄们不禁又一次意外，但都很好地克制了自己的表情。艾玛尔没有等待发问，客观地指出：“如今超人领主已经是实际意义上的领袖，不适合再作为代言人，早期的瞭望塔可以随便选一位超级英雄，都足够有亲和力——我个人最推荐鹰女领主，因为她有翅膀，比较符合人们对于天使的幻想。如今正义领主改变了些针对地球的方针，所以需要更加贴近普通人类的代言人。”
    “所以就是你？”闪电侠是正义联盟中唯一没有被蝙蝠侠约束言行的人，任何问题他都可以用初来乍到做借口。他已经成了正义联盟的喉舌。
    艾玛尔理所当然地细数自己的优势：“我是人类，没有任何超能力；我两年前正义领主正式成立后才加入瞭望塔，贴合历史；我的知名度足够高，不亚于任何一个领主；我的家族历史能够让人们反思……”
    闪电侠忍不住问：“你的家族历史？”
    艾玛尔的手顿了顿：“对了，闪电领主还不知道，我被正义领主收养时超人领主还没下达对媒体的禁令，当时我身世全被挖出来，闹得沸沸扬扬。”
    她无所谓地调出那些资料，传给闪电侠，“你们可以好好考虑一下。”她留下那份资料就离开了，闪电侠迫不及待地浏览，然后半天说不出话来。
    艾玛尔的家族堪称一部血泪史。
    她的祖母是个营|妓，从不到十岁就是了，流产很多次之后生下她母亲，产后大出血而死，她祖父不知道是谁，无非是伊拉克战场上的士兵。
    她母亲比祖母好运，被发了一条枪，扔上战场，并且很快攀上一个小营长，免于接待众多男人的命运。那个小营长就是她父亲，只有十几岁，但已经是在战场上混迹好几年的老兵油子。
    她母亲怀孕后，他们无法再忍受让孩子承受同样的命运，小父亲以生命为代价，让她们母女逃离那篇战场。
    母亲怀着她在一个贫民区安家，她在那里出生和长大，但母亲病死之后，战火仍然波及到了那个小城，因为一枚空投炸弹而濒临死亡时，她得救了。
    这份资料被传给每一个人，同时和蝙蝠侠调出的正义领主崛起的记录相应和。
    杀死美国总统后，超人用最快的速度统治了全球，所有国家都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他没有剥夺任何一个国家领袖的地位，只是给予足够的震慑。当死亡威胁被直接降临到一个个国家最高管理人头上时，他们无法反抗。
    统治世界后超人做的第一件事不是给自己修建钢铁宫殿，而是宣布，停止战争。
    做英雄时数年都无法干涉的战争，在他成为恶魔后，被制止了。
    闪电侠颓然地趴在桌子上：“我不得不觉得他干得好。”
    超人也承认：“在制止战争这一方面，是的。暴力，卑劣。糟糕，但是有效”
    蝙蝠侠问：“那么你想怎么做？”
    超人毫不犹豫：“我永远不会像他那样。一旦没有约束，没人能保证自己下一刻不会做出什么。”
    蝙蝠侠看着那些资料，低语：“他现在没有不能做的了。”
    他们都知道指的是在正义联盟的世界，白超人几乎对闪电侠下手，他说：“过去两年我已经做了很多以前认为不会做的事，再多一件也没什么。”
    他确实已经走错了。
    曾经作为全民偶像的超人不知不觉已经成为人们的恐惧之源，艾玛尔所指出是对的，现在所有超级英雄的正面影响力都被削得很弱。
    而灰蝙蝠的运作下，艾玛尔成了个明星。地球上有多少人知道超人就有多少人知道她，换言之就是基本上没人不知道。许多人关注着她的成长，像看待女儿、妹妹一样看待她。
    谨遵灰蝙蝠吩咐，她从未表现出任何政治倾向。
    现在她几乎是正义领主和普通人之间联系的最后一道纽带了。
    鹰女和神奇女侠讨论并怜悯着伊拉克女孩的命运，最对她抱有同情和怜爱。绿灯侠一直看着那些资料，没有说话。火星猎人有些忧虑地看了他一眼。
    看完这一段在会议室的讨论，艾玛尔蓦然发现一个新的要点。
    她对这些假冒者一概冷漠以待的态度，或许错了。
    在正义领主，绿灯侠领主就是对超人领主的统治方式最支持的一个，鹰女有些不满流于表面，神奇女侠则是刻意漠视，每个人态度都不同，她应该区别对待。
    尤其是闪电侠，他年轻活泼，同时代表着正义感和同情心都十足，而且缺乏经验阅历。
    这个世界的他死了……她不相信这一点对他完全没有半点影响，对另一个次元的超级英雄们都没有造成反思。
    这应该是个弱点，只要她能好好抓住。
    当晚，艾玛尔回到位于歌谭的住所，到地下室去看望超人。他仍然没有醒。
    跪在他身边，艾玛尔把脸贴在他胸膛上，超人领主的心脏仍然有力的跳动着。
    长久地聆听着，一整天面对所有仿冒者的紧张和戒备终于消去，半响她抬起头，看着超人的面容，最初那些疲惫虚弱都已经退去了，超人似乎正在沉睡中。
    面对超人领主，她全然只剩担忧和关怀，那种冷漠和隐隐的排斥退去后，她才真正显出十五岁少女的甜美可爱。
    艾玛尔弯腰抱住超人的头，低头贴着他的脸：
    “他们假充你的身份，想毁掉你的国度。”
    “我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领主大人。”
    						第5章 PART 5. Batman Only Knows
    一整天风平浪静，但艾玛尔心烦意乱。因为超人领主仍然没有醒，而假冒的那个超人已经对美国副总统传去私人信息，说他打算在最近开放总统选举，但现在需要规划，让副总统保持沉默，并且做好准备。
    这是私人信息，所以超人没通知“指挥官”艾玛尔，艾玛尔也不该知道。
    典型的蝙蝠侠作风，让艾玛尔无能为力。作为艾玛尔的直接教导者，蝙蝠侠的风格她无比熟悉，但同时也有天然的难以撼动的心理。
    昨天刚刚冒出来的计划她还不知道如何着手进行，艾玛尔不担忧火星猎人的能力，她受过蝙蝠侠领主的训练，在被读取表层思维时保护自己真正的内心，做到这个地步就够了，火星猎人不会随便读别人的心。
    但蝙蝠侠领主只是让她掌管瞭望塔，没有多余的事情，她怕自己莽撞行动会把蝙蝠侠领主的计划搞砸。
    “嗨，艾玛尔！”
    走出办公室的艾玛尔被叫住，她不动声色地抬头，闪电侠正站在上一层，趴在栏杆边看着她：“可以拜托你一件事吗？”
    “请说，领主大人。”
    一眨眼的时间都没有，一道红色突然飙到眼前，艾玛尔下意识后退一步，那红色的超级英雄已经站在她面前，热络地说：“别这么叫我，闪电就行了。你下班会回地球是吧？能不能帮我到这家店去带些汉堡来，就带五……十个……越多越好！”
    他把写着纸条的地址递给艾玛尔，殷切地看着她。
    艾玛尔接过纸条：“没问题，闪电领主。”
    “我说了，别叫我领主。”闪电侠依着栏杆，“你叫他们也这样吗？我是说，你被正义领主收养，大伙儿都是你的家人，但你管他们每个人都叫领主？”
    哪怕艾玛尔的身份暂时还是他们的敌人，闪电侠仍然很喜欢这个女孩，他对正义领主与正义联盟唯二不同的人员配置——其一是没有闪电侠——充满了好奇。
    这件事情上蝙蝠侠倒是给他开了绿灯，甚至作为任务要求他找借口多接近艾玛尔，刺探她的态度。诚然这有些煞风景。不过闪电侠没太放在心上。
    “这并不是表示地位的差别，而是一种礼貌。”艾玛尔淡淡地说：“你想不到我在正义领主受到多少宠爱，我的住所是蝙蝠侠领主亲自置办，最开始我的衣物三餐样样都是鹰女领主和神奇女侠领主操心，绿灯领主争着为我安排学校，火星领主随时关注我的心理状态一个月之久，超人领主最开始上哪儿都带着我……”
    她越说越是担心，超人领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醒来，蝙蝠侠领主单枪匹马，不知是否会遇到危险，其他领主还杳无音讯，不知身在何处。
    闪电侠迟疑地说：“你说起这些时……并不高兴。”
    艾玛尔蓦然回神：“您很敏锐。”但她不打算多说。
    闪电侠果然如她所料没有追问。
    监控室现在已经成了蝙蝠侠的领地，但拥有中央指挥权的艾玛尔，可以连接瞭望塔中央电脑进行远程操作，当夜她在家里收到了绿灯侠那一场演讲的民意反馈。
    昨天傍晚她就在超人领主身边收看的那场演讲的直播，绿灯侠找到“自己”保存的演讲稿后，适应很快，发挥的和绿灯领主几乎没有区别。
    浏览数据单上的数字，艾玛尔想，这是个好的开始。
    艾玛尔最终还是决定放弃用态度分化这群假冒者，她不是演员，难以在这方面做到最好，而且深入接触他们太危险。
    只要用事实就够了。
    隔天会议上艾玛尔冷静地念了这份反馈单，然后继续催促蝙蝠侠“针对大学生”的计划，蝙蝠侠说他已经在进行了。
    蝙蝠侠一向如此特立独行，外交方面又是他最拿手，从来他说在办的事情，就不会再有人过问。
    艾玛尔相信这个蝙蝠侠同绿灯侠一样，能找到领主留下的资料文件，但不知道这个蝙蝠侠是不是真的会去施行。
    放过这个话题后会议就再次结束了。关于上次会议之后的新闻发言人问题，蝙蝠侠没有再提，艾玛尔也没有问。
    艾玛尔给闪电侠带了一麻袋超过二十个汉堡，各种口味齐全，闪电侠用超越肉眼能及的速度将汉堡送回房间的恒温食物储存柜，不到三秒就回到艾玛尔面前，对她大为感激。
    这一天闪电侠与艾玛尔不期而遇很多次，最终艾玛尔说：“你要是很无聊的话，闪电领主，我可以陪你聊一会儿。”
    她看了看表：“十分钟，然后我就下班了。”
    这个注脚成功把闪电侠打算展开的长篇大论堵回去，然后闪电侠挠了挠头，说：“我说，跟我讲讲吧。”
    “什么？”
    “正义联……领主里的大家，我不在的两年里，都发生了什么，他们有些什么改变？我该、需要知道这些。”
    艾玛尔长舒一口气，并不隐瞒地，她避而不谈：“制服。如果那算的话。”
    “对！”闪电侠却被启发，蓦然想起，“我该需要一件新制服！这不公平。只有我没有。我应该去找蝙蝠，让他给我也设计一件。”
    “我想领主们的新制服不是蝙蝠侠领主设计的。”
    “可是联盟，我是说在我原来那边的联盟里，蝙蝠侠管事儿最多，而且后勤基本都是归他管，难道在这里不是？”
    艾玛尔不得不承认：“在这里也是。”
    闪电侠得意地笑起来：“我就知道，所以蝙蝠至少能给我安排个设计新制服的人。”
    他笑容灿烂仿佛无忧无虑。如果曾经那个闪电侠也和他一样，艾玛尔终于知道，闪电侠的离去为什么能给正义领主那么大的影响。
    她不由凝视着闪电侠，低声说：“你回来真是太好了，蝙蝠侠领主一定非常高兴。”
    这句话闪电侠听到了，不禁有些吃惊：“你的意思是，我回来，最高兴的会是蝙蝠吗？”
    艾玛尔忽然不愿他的心情和所做无人得知：“蝙蝠侠领主一直在研究挽回你的方法，次元通道是退而求其次的作品。”
    领主中唯一没有超能力的那个反而最不愿放弃，他没有告诉任何人，只有经常在他身边接受教导的艾玛尔知道。
    灰蝙蝠没叮嘱过艾玛尔不能说出去，只是从前对着领主们……她无从说起。
    从昨晚起，艾玛尔一直在想，蝙蝠侠领主对这次突发骤变的态度是什么？
    前往异次元的决定做的太匆忙了，艾玛尔甚至没得到通知。如果顺利的话此时早已尘埃落定，不顺利……整个正义领主落入险境，超级英雄间的静默战火蔓延到本土。
    让蝙蝠侠领主这么急迫的理由是什么？
    正因为这群仿冒者的出现，让艾玛尔骤然发现，正义领主并不是牢不可摧，许多隐患潜伏在表面的安定之下，那安定甚至是……冷漠，领主间的关系其实不如她以前以为的那样好。
    灰蝙蝠过去的许多言行被她翻来覆去的琢磨思索，艾玛尔终于明白了一些：“他认为你对超人领主的心态至关重要，他迫切地需要你对超人造成一些影响……一些改变，因为……”
    她意识到自己说的太多了，匆匆与闪电侠道别。
    闪电侠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然后双手叉腰，开口道：
    “你听到了吧？”
    监控室里的蝙蝠侠按下一个按钮，屏幕切换，追踪着艾玛尔坐上韦恩赞助的飞船：“全部。”
    “结论是什么？”
    “她很感激正义领主但是不喜欢现状。还有解释了灰蝙蝠为什么反复无常：他不认可白超人的统治，但是太想避免无辜者的死亡了。”
    “我以为制造杀戮的是白超人呢？”
    “他没在第一时间杀了我们，只是监|禁。”
    闪电侠发出不屑一顾的声音：“噢——我该感谢吗？”
    蝙蝠侠不理会，继续说：“他制止了战争和犯罪。”
    闪电侠脑中闪过记载艾玛尔身世的那份资料：“啊哦，有些人确实该感谢他。”
    “但只是制止，不是消灭，被他强压下去的矛盾还在，民众的不满在积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爆发出来。”
    “所以那个灰家伙想有些改变？”
    “如果是我会这么想。”
    “他这一把玩的太大了。”
    蝙蝠侠没有回答。
    他会这么想，他并没有撒谎。
    黑色的头罩下，超级英雄里唯一的人类唇角微翘，露出个隐秘的笑。
    						第6章 PART 6. Paradise Lost
    艾玛尔猜得出，闪电侠的示好里一定有蝙蝠侠的授意，她不知道她的表现有没赢得这群仿冒者的信任。
    蝙蝠侠领主曾经教导她：“当你想欺骗什么人，不要依赖谎言，要靠暗示。关键在于首先确立一个鲜明的印象，然后你的言行举止都会被对方自动往那个印象上理解。”
    从不是领主的这个蝙蝠侠叫出她的名字，她就知道蝙蝠侠领主已经为她定下一个印象，那代表之后她可以自由发挥。
    于是她从未说谎，只是在这个主动靠近她的，本应已经不存在却又时时影响整个正义领主的年轻英雄面前……尽力真诚一点。
    看来确实有成效，第二天，白色披风却不是领主的那个超人终于向她提出：“我想见见露易丝。”
    刚从飞艇上下来，走向自己办公室的艾玛尔抬头，对悬浮在面前的超人说：“你的时间是自由的，超人领主，没人能替你安排日程。”
    她漫不经心又好似稍带嘲讽地补了一句：“只要您能把那么多事情调整过来，随时可以去见莲恩小姐。”
    这之后，是闪电侠的问题：“超人每天都在忙些什么？”
    如今瞭望塔已经建立起一整套完善的救援措施，世界统一后乱七八糟的恐怖活动暴力事件也降低至几乎没有，大多数需要超级英雄的天灾人祸都在萌芽中就被掐灭，领主们都很少出动了。
    而超人领主完全不，自从正义领主成立，他再也没有回应过呼唤过他的声音。
    但是艾玛尔说他很忙，闪电侠完全不知道白超人忙些什么。自然，这个问题也是替超人问的。
    蝙蝠侠坐镇瞭望塔，艾玛尔名义上是指挥官却没多少工作要做，实际几乎沦落成闪电侠的玩伴，她对这项工作倒不排斥：“消灭战争。”
    闪电侠没问“战争不是已经被消灭了”之类的傻问题，蝙蝠侠刚刚给他普及过区别，他本以为那个白超人没意识到：“怎么做？”
    “他学习人类的宗教，研究他们能不能共存或彻底禁止；挖掘每个国家、民族的历史和外交关系；对比每一场重大或漫长的战争的起因与过程；分析不同阶级的人的形态意识……”
    艾玛尔越说闪电侠就越惊叹，蝙蝠侠似乎是正义联盟唯一的脑力劳动者，超人只用飞来飞去和微笑就行了，他难以想象超人埋书案的样子。
    “每得出一点结论还要反复推敲演算能否运用于实际，然后去解决：水源贫瘠的地方砸出湖泊；地势偏僻的地方开山造路，缺少粮食的地方调粮发放；军备过剩的地方搜集销毁；世代仇恨的地方要去谈判；领土纷争的地方要重新划定国界线然后把反应最激烈的附近原住民都遣走……”
    这些才像蓝大个儿做的事，准确来说，是他一直想做而不能做的事，正义联盟的手不能伸得那么长。
    最后艾玛尔耸耸肩：“迄今为止他已经做了很多，但比起他的目标还是太慢了，进展最慢的就是信仰部分，狂信徒都是疯子。”
    闪电侠不由认可地点头。的确，这一点是蓝大个儿想做而做不到的事。
    艾玛尔略微斟酌一下，觉得可以说得更多，于是继续道：“从我身上他得到了一个好例子。”
    闪电侠不太明白，试着想了想：“伊拉克人是信伊斯兰教吧。”
    艾玛尔肯定，然而：“真主没有救我而超人做了。”
    闪电侠蓦然明白了什么。
    这绝不是谎话，只是她的阅历不足以判断对错：“超人领主想了一个或许可行的方法，建立一个新教派，竖立一个唯一的神，让地球上只有一个信仰，就不会有争端……这个人选目前看来，只有超人本人能胜任。”
    闪电侠震撼地倒抽一口气，建立教派这事儿还是超过了他的想象范畴。
    艾玛尔平淡地做了结尾：“莲恩小姐知道超人领主的这个设想后勃然大怒，这成了她和超人领主间最严重的分歧。”
    “啊……”闪电侠想，他得把这个告诉蓝大个儿。
    艾玛尔说的已经太晚了，几乎是狼狈地从露易丝临时住所逃回来的超人正浮在监控室里对蝙蝠侠大发脾气：“他不止想成为暴君，还想成神！”
    超人披着白披风然而连半分领主的样子都维持不住，在空中荡来荡去的披风的抖动频率完全体现了他的愤怒程度：“露易丝说的一点没错，他想要所有人类对他顶礼膜拜！我简直不能相信，他是一个想建立宗教的疯子！”
    蝙蝠侠面对屏幕，头也不回：“没那么严重，这只是设想，而且他的目的也不是让人顶礼膜拜，是为了消除宗教纷争导致的战争。”
    “又是战争！为了消灭战争他打算把全人类都变成提线木偶吗！？”
    “这就是问题所在。”
    超人一怔，像被一盆冷水当头浇下，终于想起他们的处境。他疲倦地落在椅子里，扶住额头：“抱歉，我不该对你发火。”
    “没关系。”
    蝙蝠侠终于转过来面对超人：“会面的结果怎么样？”
    超人呻|吟一声，干脆捂住整个脸，“糟透了。他把露易丝囚禁起来，说那是保护……我几乎没法面对她。”而且说不定她已经起疑了，这一句超人没说，他表现的实在不算好。
    “露易丝·莲恩能提供帮助吗？”
    “不能，哪怕她知道我们的身份。他对她的看管很严密。”
    蝙蝠侠太了解超人了，所以他放心地露出满意的表情。白超人没有因为对露易丝莲恩的特殊感情对她大开绿灯，这点不算出乎他的意料仍然让他放心不少。
    房间里静了一会儿，超人终于从窘迫与怒火中摆脱，恢复冷静，他挪开手，露出眼睛，盯住眼前惯来面无表情的蝙蝠侠：“你早就知道这个设想了？”
    “蝙蝠侠一直在全方位监视超人。”蝙蝠侠用第三人称说，没有特指哪一对。他碰了碰控制台，身下的椅子向一侧滑开，让出整个大屏幕，原本满屏的文字一闪，蓦然被分割成六十四块不同的画面，每一块里都有一个穿白制服的超人，同时屏幕里播放的景象还在以三秒钟一换的频率变化，无数个超人领主拼成那两年里超人不认识的另一个自己。
    超人一时间毛骨悚然。
    他一直知道蝙蝠侠有监视自己，但知道和当面看到是不一样的。而且在他们成为搭档、同伴、朋友后，他已经很久没去想这些了。
    超人沉默地凝视着屏幕上熟悉的陌生人，以及展示这些的君临天下般的蝙蝠侠。
    你也这样看着我吗？
    这句话超人并没有问出口。
    						第7章 PART 7. The Hour has Arrived
    在避风港里长大的人是无法成为战士的，通过这一场骤变，艾玛尔真正走向成熟。
    表面的平静下，暗潮汹涌之中，艾玛尔握着钢铁堡垒，一个人抵抗整个正义联盟，灰蝙蝠把白超人和瞭望塔教给她后不知所踪，整个正义领主的未来在她肩上。
    只有她知道自己的压力里，停留在脑海中的知识化为她真正的能力。每天艾玛尔都觉得自己更坚强从容一点，正因如此，她才发现蝙蝠侠领主教了她多少东西。
    同时艾玛尔对黑蝙蝠的忌惮也更深，为了至少让局面不向假冒者倾斜，她不能给蝙蝠侠太多发挥的空间。
    这一周的末尾，艾玛尔改动了值班表。
    瞭望塔由每日的监控汇报掌控全世界，听取报告并作出处理的是领主们之一，每人值班一周，但其实超人领主和灰蝙蝠领主都不参与这个职务，所以实际轮换的只有四位领主。
    超人领主的日程由他自己安排，而蝙蝠侠领主是在做全职，基本上所有谈判、外交与地面后勤都是他在负责。于其他长居瞭望塔的超级英雄不同，他几乎一直留在地球。
    但现在既然蝙蝠侠在瞭望塔，艾玛尔把他也安排进值班表，就定在下一周。
    这星期火星领主值班的第一天，正义领主就集体去了另一个次元，第二天则花在那个世界，领主们他们离去前已经为此发放了通知，第三天开始，由火星猎人负责。
    蓝超人与露易丝·莲恩见面已经是他们来到正义领主世界的第五天，次日就是下一周的开始，由蝙蝠侠值班的第一天。
    站在无数监控台的最下面一层，艾玛尔目不转睛地望着站在高台上听取汇报的蝙蝠侠。
    她已经几天没见到蝙蝠侠了？前天早晨的会议上还见过。什么时候，什么时候……？
    汇报结束，除了几个小型自然灾害外一切正常，而这几个自然灾害都已经被瞭望塔遍布全球的探测器提前发现，予以预防或疏散。
    蝙蝠侠结束工作，从高高的楼梯上走下，艾玛尔已经站在楼梯口旁，没等蝙蝠侠踏下最后一级台阶，她就迫不及待地、喜悦地低声说：“领主大人，您回来了。”
    这一层一个超级英雄都没有，超人跑到地球上会见美国副总统去了，不会倾听来自瞭望塔的声音。即使有些风险艾玛尔也顾不上了，她从来没有因为见到这个人这么高兴，目光都不肯挪开一秒。
    蝙蝠侠——套着黑蝙蝠制服的蝙蝠侠领主毫不意外，平静地向前走去：“你知道是我？”
    艾玛尔跟上他，一同走向监控室：“我看得出区别来，你们不一样。”
    蝙蝠侠领主饶有兴趣地问：“在哪里？”
    “很难说，领主大人，我只能大概形容，那是经历过战争和没有经历过的差别……当然啦，我说的不是宇宙级别的战争，那可没有数以万计的同胞的生命与血肉挥洒在焦土上的震撼——人类创造残酷的能力可比其他种族能办到的强得多。”
    心情骤然放松，艾玛尔甚至有余力让自己的话里带上嘲讽调侃。艾玛尔跟着蝙蝠侠领主的步伐，几天以来第一次感到快乐。
    监控室的大门合上，艾玛尔终于从那堪称狂热的喜悦中清醒过来，也彻底放下心。
    瞭望塔里不少地方都是含铅的，超人的能力穿透不了，包括正义领主仅剩两名自由活动的成员此刻立足之地。
    “我们的时间不多。”灰蝙蝠干脆地说：“一会儿蓝超人就会回到瞭望塔，第一件事他就会来找我。”
    艾玛尔深吸口气，问了最关心的问题：“蝙蝠侠领主，其他领主们在哪里？”
    灰蝙蝠简短地回答：“他们的次元。”
    艾玛尔心神一松，她一直害怕他们已经遇害了，但也极为惊讶：“他们甚至没留下一个人看守？”
    “他们会定期派人回去视察。”
    “他们……到底是什么人？”艾玛尔终于问出这个问题。
    “他们自称正义联盟。”灰蝙蝠把准备好的U盘拿出来，递给艾玛尔。跟瞭望塔一样，这东西他原本没打算这么快给她，但艾玛尔表现的比他想的还出色。“这些是正义联盟的资料，回家看，看完销毁。”
    艾玛尔点点头，收好U盘。转身离开。
    她不可能和蝙蝠侠单独相处太长时间，那太显眼。
    合金大门在女孩身后闭合，坐在庞大的监控屏幕前的灰蝙蝠用很低的，女孩无法听见的声音说：“超人该醒了。”
    送走艾玛尔，蝙蝠侠领主的下一位访客是蓝超人。
    蓝超人对着自己以为的同伴，倾吐本次地球之行收到的困惑：他与副总统的谈话进行的不顺利。上次传讯时对方明明很高兴，这次面谈，对方却顾左右而言他，不肯谈到正题。
    超人迷惑不解，甚至有些担忧：“他看出破绽了吗？”
    “我认为副总统阁下没那个智商。”蝙蝠侠领主毫不客气地说。
    “那么问题出在哪里？”蓝超人对谈判经验丰富的蝙蝠侠虚心求教。
    灰蝙蝠指出问题：“你太热情了。”
    超人无言：“迫切需要一位总统的难道不是他们？”
    灰蝙蝠微微颔首，然后说：“我找到了一份视频记录。”
    “？”蓝超人不明白蝙蝠侠怎么突然变了话题。
    灰蝙蝠进一步说明：“超人领主与副总统的，六天之前他们谈起过这个话题，那时超人领主还毫无允许总统选举的意思。不到一周，突然之间就想积极推动了？”
    蓝超人茫然地看着他，还是没明白这能说明什么。
    他想不到是因为他从未往那个方面想过，蝙蝠侠对此感到满意，直接挑明：“他以为你想竞选总统。”
    蓝超人大吃一惊：“我？”
    然后他马上回神：“不，是那个白超人……”他不满地低喃，“他已经是整个世界的领主了，不需要再当一个绑手绑脚的美国总统。”
    灰蝙蝠不无讥讽地说：“有人不这么看。”
    这个世界的一切现状都让蓝超人深感无力，而且成天学白超人板着脸，蓝超人觉得自己够快习惯性面瘫了。
    一想到这个就觉得两颊肌肉有些僵，蓝超人伸手揉了揉脸颊，毫无形象地问：“那接下来我该怎么办？”
    “耐心，”灰蝙蝠意味深长地说，“你虽然是超人但不是上帝，不可能只用七天就创造一个新世界，而扭转很多时候比直接创造更困难。”
    但是白超人昏迷至今，已经七天了。
    这一整天，艾玛尔很难才能让自己勉强维持平静，她不想再在闪电侠勉强装样子，那太难了点，于是借口统计一项数据，一头扎入资料室，那些枯燥乏味的重复性工作确实让她恢复些许镇定。
    下班回家，艾玛尔随手抓了袋面包，直奔地下室。
    她的笔记本电脑早已搬到地下室，这几天回到歌谭后的绝大部分时间，艾玛尔都是在地下室里渡过的。
    照例查看一下超人领主的状态，艾玛尔坐在屏幕前，打开蝙蝠侠给他的那些资料。
    关于另一个次元，关于一个叫做正义联盟的组织。
    浏览过一两个战斗录像，发现跟领主们差不多后，这部分艾玛尔就跳过了，花更多精力去仔细阅读文字介绍部分。
    蝙蝠侠领主的资料很详尽，总结直接简要。片刻后，艾玛尔松开拉到底的鼠标，对着屏幕，十指交叉抵着下巴。
    多么……可笑的正义。这不也是用别人的生命来构筑自己理想中的社会吗？用所有战争中已经、正在、将要死去的人，换取他们想要的自由和人权。
    所有所谓“正常”的社会都是这样的，用一大部分人的生命、金字塔下层人的血肉，来构筑金字塔上层人的权力与享受。
    而整个正义联盟，都是维持这残酷秩序的帮凶。
    若只看闪电侠死之前的过去，两个世界的人事就像双子般一模一样。艾玛尔止不住恶意地想，要是正义联盟里的人死上一两个，那个蓝色的超人会不会也蜕变成又一个领主？
    这算是成长的代价吗？还是所谓青春的疼痛？按照氪星人的年龄计算，超人根本还是个性格没定性的孩子呢。
    她想得出神，浑然不觉其它动静。寂静的地下室里，一个男声却从身后响起：“你在看什么？”
    熟悉的刻骨铭心的嗓音，艾玛尔豁然回头：“超人领主！”
    白披风的超人领主扶着额头从床上坐起，手掌下的面容带着长睡方醒的疲倦和朦胧。
    艾玛尔险些喜极而泣，径直扭身朝他扑过去，伴着椅子翻倒在她身后的哐当巨响撞进超人怀里，力道足以把一个成年男人撞翻。但超人端坐不动，伸手抱住她，反而是艾玛尔的鼻子撞上超人钢铁般的胸膛，于是在他怀里抬起头时，真的两眼泪汪汪。
    一醒来便看到这孩子可爱的样子，超人心情有些好转，但艾玛尔已经急迫地问：“他们对你做了什么？怎么能让你昏睡不醒？那是什么武器？”她去毁了它！
    这句话迅速将超人领主拉回怅然的深境，他仿佛还在他漫长的梦境余韵中：“不，是蝙蝠，他让我……休息一会儿。”
    全世之尊的领主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这只手曾经掐在闪电的脖子上：“我梦到了些过去的时光。”被他所痛恨的旧时光。
    他没有留给女孩发问的时间，抬头看向艾玛尔：“你曾经叫我真主。”
    艾玛尔仰望着他，毫不犹豫，毫无保留：“如果我还有信仰，那一定就是你。”
    “仍然坚定不移？”
    “永远。”从无第二个答案。
    “好女孩。”超人满足而喟叹地说。
    他抬起一只手，轻轻抚摸艾玛尔黑色的头发。棕色的双瞳一眨不眨地看着他，清澈得一眼就能看到底。
    他知道艾玛尔从来不曾天真懵懂，自幼她经历的残酷磨难就太多了，即使在六十亿地球人口中她的聪慧也是罕见的。只有在他面前她是这样。
    发生任何事她都会追随他，相信他，这一点对现在的他很重要。
    “这一句我该对你说很多次，谢谢。”
    上一次最后说谢谢，似乎就是对这个女孩，将近两年，对氪星之子的生命不过沧海一栗，却似乎是很久很久之前。
    他已经快忘记如何说谢谢了。
    						第8章 PART 8. Hope
    知道了这几天艾玛尔在瞭望塔所做的事情，超人由衷赞叹：“干得好。”
    他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个一直在他羽翼下的孩子，第一次发现，她已经是个大姑娘了。
    她刚到正义领主时看起来太瘦弱幼小，而且对许多生活常识全然不懂，以至于超人总觉得艾玛尔是他一手养大的，停在他印象里的始终是个孩子。他知道蝙蝠侠在教导艾玛尔，只是没想到他将她教导的这么出色。
    艾玛尔被超人郑重的目光看得不好意思：“不是我的功劳，是……”是蝙蝠侠领主教她如何骗过火星猎人，是蝙蝠侠领主为她打下误导的基础。
    一切尽在他掌握之中。艾玛尔电光石火间想起她无意中说过的话，“他迫切地需要你对超人造成一些影响……一些改变，因为……”
    “这件事……难道是蝙蝠侠领主安排好的吗？”艾玛尔呆呆地问：“您做错了什么吗？”
    超人怔了怔，不答反问：“如果我和蝙蝠侠反目，你会站在哪一边？”另一个次元的发现和次元通道的完成不会是同时发生的事情，只是这点从前超人并没有在意。
    本该在蝙蝠侠看管下的正义联盟出现在眼前，超人第一反应也只是蝙蝠侠出了什么事。
    但当他从那长梦中醒来，他就已经意识到，这是蝙蝠侠策划下的一次行动，正义领主和正义联盟的行动都在他计算内。
    他没想到艾玛尔也这么快的发现这点。
    艾玛尔理所当然地回答：“当你是您这边。”这个问题问得她很奇怪。
    超人凝视着她：“但你会认为蝙蝠侠的对的，是吗？”
    艾玛尔却摇了摇头：“那不一定，领主大人，或许你们都没错。”
    这诚挚的、天真的话让超人有些哑然。同时他不得不反思自己的心态。他是什么时候把整个世界都摆上了自己的对立面，一定要争出对错输赢？
    在正义联盟的世界，绿灯侠说：“也许我们应该全部走掉。”但绿灯侠是正义领主里最满意现状的人。
    越是研究人类的心理就越发现其不可捉摸，白超人这两年做了很多事，却越来越觉得自己不了解人类，也越来越不愿意和人打交道，要他想清楚改变从何时开始很困难。
    他暂且放下这个问题，站起来巡视所处的这个地方：“这里是哪里？”
    铅造的，他听不见外面的声音。
    艾玛尔走过去坐在电脑前：“我家地下室。”
    超人停步，扭头看向她：“蝙蝠侠为什么要给你家造一个夹铅的地下室？”
    一边删除正义联盟的资料，艾玛尔一边回答：“一周之前我也不知道。”
    “可是你的房子建好已经两年了。”超人继续开始观察这个地方，渐渐看出另一个蝙蝠洞的痕迹。
    艾玛尔倒是视之平常：“那是由于蝙蝠侠领主的谨慎以及预见性。”
    超人走到她身后，用力揉了揉她头发：“我以前没发现，你这么喜欢蝙蝠侠。”
    艾玛尔平静地回答：“可是我爱您。”
    她的视线从删除进度条上离开，转头望向超人，那不是看男人的目光，是看父亲和真主。
    戒严了整个世界的超人领主，唯独对这女孩永远是温柔的。他的手下滑，落在她的肩上，比起摸头，这是一个更加平等和看重的姿势：“我相信你的爱。”
    再次见到高台上听取汇报的蝙蝠侠，艾玛尔不能不感到失望，因为旧日制服下，已经又是那个不是领主的蝙蝠侠了。
    毫无预兆地，她突然发现，见不到他如此令人不安。
    强烈的排斥和厌恶感席卷全身，以前她怎么能忍受？让这些假冒者占据整个瞭望塔，生活在他们的包围下，他们全都是敌人和仇人。
    积累一周的压力霎时反馈，后怕此刻才涌起。
    艾玛尔没有再等在那儿，转身就走。
    她没看见，高台上的蝙蝠侠从屏幕旁投下目光，停留在她的背影上。
    艾玛尔又一头扎进数据中一整天，对前来找她的闪电侠前所未有的冷淡。
    一想到如今占据瞭望塔的是一群假冒者艾玛尔就觉得难受，奇怪的是她刚刚才强烈地感觉到这一点，之前她似乎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防备与警惕他们上了，没有余暇考虑别的方面。
    而且，艾玛尔才发现自己有多胆大狂妄，竟然想凭一己之力将整个正义联盟玩弄于鼓掌之间。单纯地将他们当做敌人时，艾玛尔还能从容应对，但详细了解到他们就是正义领主的前身，她便蓦然间感到他们的强大了。
    下班后回家见到超人领主，艾玛尔才好受一点。
    才刚刚被超人领主夸赞过，她不愿自己的情绪起伏被超人领主看出，在他面前极力克制。不善于揣测人心的白超人自己就心不在焉，完全没发现。
    白超人的状态很不对，意识到这点后，多余的情绪迅速从艾玛尔脑中消失了，她立刻恢复冷静。
    从昨天的喜悦，到今天的慌张，她都没有特别深究超人的情绪，但现在超人不对劲。
    他没有问起其他领主，也没有在艾玛尔的叙述之外更多的询问正义联盟的动向，不问这一周世界发生了什么，地球的状态如何，不问他原本正推动的几件事是否仍在进行。
    他花很长的时间发呆，似乎对外界漠不关心。
    对超人的担忧迅速取代了自身情绪的忐忑，艾玛尔慎重而小心地观察后，发现超人是在思考一些事情。
    他没有把那些困扰他的东西对艾玛尔说，当然，艾玛尔还太年轻了，超人即使宠爱，但从来没有倚重她过，这种印象难以轻易扭转。
    或者，他只愿意和蝙蝠侠领主讨论。
    星期三一早，见到蝙蝠侠领主，艾玛尔突然明白了。
    安全的时候才会感到后怕。
    昨天她会突然不安，是因为知道蝙蝠侠领主就在身边，她可以放心地放纵自己的情绪。
    监察汇报后，他们在监控室里碰面，艾玛尔问：
    “领主，你会一直在吗？”
    她不由喃喃地说：“你不在的话，我会害怕。”
    灰蝙蝠有些意外，然后他的语调几不可察地柔和了一些：“我一直在这里，即使在你看不到的地方。”
    艾玛尔安心的同时又感到羞愧，喏喏地道：“我让你失望了吗？”
    灰蝙蝠回答：“你让我骄傲，我的姑娘。”
    现在有超人，有蝙蝠侠，而且他们都夸赞了她，艾玛尔再也不是孤军奋战了。昨天撞痛的鼻子又有点发酸，她终于彻底放下包袱。
    等了一会儿让她调整好心态，灰蝙蝠才问：“超人怎么样？”
    “超人领主一切都好，”艾玛尔相信蝙蝠侠领主肯定知道超人领主什么时候醒来。她想起超人的状态，补充，“我认为您应该和他亲自谈谈。”
    “他跟你说什么了？”
    如果有什么是特别的……“他说‘谢谢’。”
    “很好。”灰蝙蝠满意地颔首。“我会去见他的，不是现在。”他还没做好准备。
    艾玛尔信任地点点头。
    与此同时，三位超级英雄也在另一个地方开小会。
    艾玛尔自己毫无察觉，但闪电侠已经把她当做朋友了，这几天她的喜怒无常让闪电侠大为懊恼。
    问蝙蝠侠，他不敢。问超人，他觉得可能超人根本都没发现。问火星猎人，那好像对艾玛尔的隐私太不尊重了。绿灯侠这些天都泡在他的海滨城。闪电侠只能去问鹰女和神奇女侠，再怎么说她们都是女性，总该更明白女孩子的心态。
    鹰女说：“你首先得分析她的心态。”
    闪电侠不解：“什么心态？”
    “比如蝙蝠侠要求你刺探的结果，你已经完成了吧？”神奇女侠说，见闪电侠不情愿地点头，继续问， “蝙蝠侠怎么说？”
    闪电侠回答：“她感激领主但是不喜欢他们的作法。”
    答案已经出来了。鹰女提醒：“在她眼里我们就是领主。”
    闪电侠顿悟，立马自恋地认为，正义联盟亲和的本质已经透过领主制服散发出来，吸引了艾玛尔，艾玛尔不愿看到自己对领主态度日渐软化，于是在挣扎。
    得出这个结论，闪电侠决定对艾玛尔更主动一点，不顾这两天艾玛尔的冷漠态度，他再度跑到资料室去找她。
    到了资料室，闪电侠却惊讶地发现艾玛尔竟然在一边看资料一边哼歌！
    发现闪电侠，艾玛尔停下歌声，声音倒没有重新便冷，头也不回地说：“请进，闪电领主。”
    闪电侠突然发现，他进出艾玛尔的地盘已经像进出自己的房间一样方便了。那个初见时冷若冰霜的姑娘不知不觉态度已经亲近到这个地步，哪怕仍然有些反复，闪电侠很有成就感。
    他闪到艾玛尔旁边，靠上她身侧的桌沿，好奇地问：
    “你在唱什么？我好像听到里面有你的名字。”
    艾玛尔抬起头，轻松地说：“闪电领主要听吗？”难得没有用冷漠或公事公办的态度对待他。
    闪电侠眼睛一亮，立马点头。
    艾玛尔歪头回忆了一下曲调，从头开始完整地唱了一遍。
    单论曲调，这首歌十分柔和，不像人们爱挂在口边哼唱的调子，缓慢悠长如同摇篮曲。果然，艾玛尔随后说：“这原本是一首诗，我妈妈把它编成了摇篮曲，我的名字就来自这句，Her name is Amal. In English we say Hope。”
    但是歌词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一个伊拉克女孩在睡梦中的死亡，因为空袭被埋在废墟下困死，她生命最后的挣扎和痛苦，死后愤怒的诘问。
    闪电侠听到一半就已经觉得有如针刺，他知道艾玛尔曾经差点死于一枚空投的炸弹，歌曲里每一个句子在他听来都像当年那个十三岁的艾玛尔血泪的控诉。
    单手支着脸颊，十五岁的靓丽少女没有看向闪电侠：“我的祖父祖母，父亲与母亲，都已经死在这种命运里，是超人，给了我生命……和未来。”
    艾玛尔第一次倾吐她对超人的感情，完全地显露了那深切的崇敬与信赖。
    但被歌曲攥住的闪电侠已经没有听到了。
    						第9章 PART 9. Sneer and Ridicule
    那一首叫《An Iraqi Baby》的歌，艾玛尔只在瞭望塔唱过一次，此后她再也没有唱起过。
    但闪电侠总觉得能听到。
    接连几天他几乎不敢和艾玛尔说话，总是忍不住去找她又在面对她时落荒而逃，现在喜怒无常的人是他了。
    艾玛尔没有丝毫异样，还是那样不苟言笑，但态度一天比一天温和，这更让闪电侠难以面对。
    “我觉得她在折磨我。”
    闪电侠站在窗舷，低头抵着钢壳间的玻璃，遥遥看向水蓝色的星球。
    火星猎人站在他身后不远处，目光带着忧虑地听他倾吐烦恼。
    想到这一周对艾玛尔和正义领主越来越多的了解，闪电侠只觉得莫名的灰心丧气：“我不是白超人最后的良心，如果我是，他早就丧心病狂了，我只是那道阀，或者正义联盟里的任何一个人都可以，‘死亡’就是那道阀，他最后的良心是艾玛尔。”
    火星猎人平稳地说：“她让他知道他做的多么成功。”
    但闪电侠用堪称阴郁的语气说：“她让他知道必须做什么。”
    长久的沉默笼罩了这一篇窗舷附近的区域，然后是闪电侠先意识到自己语气的问题，转头认真地道歉：“对不起。”
    “没关系。”火星猎人本来就没怎么在意这一点失礼。值得他在意的是同伴的心理状态。
    闪电又把额头抵到窗舷上，下面是一个他完全不了解的地球。他想知道/猜测这个崭新地球上有多少人和艾玛尔抱着同样的感情，有多少人正好相反。
    这让他感觉有些奇怪，他从前没有考虑过“整个人类层面”的事情。
    火星猎人没有去读他的思想，但已经感应到他的情绪，斟酌半响，问道：“你对她感到愧疚吗？”
    “是的，我们在……毁掉她的家。”
    闪电侠转过身，背靠着窗舷，面对庞大的瞭望塔内部：“你看，正义领主就是她的家，领主们是她的家人，他们把她救出来，给了她新生活，可是我们要毁掉这一切。”
    “她现在有的生活不会被毁掉。”
    “那不一样，你说，正义领主被推翻后，还能保证这世界上没有战争吗？”
    谁都知道答案是否定的。
    闪电侠用货真价实的忧郁说：“还会有很多像她一样的孩子，就像那首歌里一样，千千万万个孩子的死亡。”
    “你被她影响太深了”说完这句话后，火星猎人有些犹豫，他能看透人心，却不见得能读懂，更别提开解了。
    闪电侠敏锐地察觉他的打算，立刻说：“别告诉蝙蝠，拜托。”
    面对火星猎人的迟疑，闪电侠保证：“我没问题的，到现在我也没做错什么不是吗，我只是，有点不舒服。”
    出于闪电侠一贯的开朗乐天火星猎人决定相信他：“好吧，照顾好你自己。”
    然后他的视线望左偏了偏，绿灯侠已经站在哪儿好一会儿了。
    他不知道为什么绿灯侠不来跟闪电侠打招呼，或许不想打扰他的情绪，或许……
    坦白说，绿灯侠的状态也让他有点担心。与闪电侠的忧郁动摇不同，绿灯侠的情绪更接近，兴奋。
    从火星猎人的角度看不到绿灯侠的表情，绿灯侠若有所思地沉默着。
    半响，他嘴角浮现一丝真切的嘲笑。
    这一幕被定格成地下室里电脑屏幕上的一幅画面，看着它，一抹动人的微笑浮现在艾玛尔唇角。那是个十足十的冷笑。
    正义联盟阵营的不和谐已经初露端倪了。
    她按下切换钮，画面转到监控室，黑蝙蝠坐在监控屏幕前，却没有看着大屏幕，而是站在他椅子后的超人。
    蓝超人有点烦躁，但也十分放松地对他抱怨着各种行政上的困难，光是弄懂白超人留下的众多程序就够让他头痛。
    艾玛尔不由喃喃，略带困惑和诧异地：“他们关系真好。”
    正义联盟成员之间的关系与领主们的关系都差不多，比如鹰女和绿灯侠是情人，就这个不一样。
    在她身后的白超人说：“我们的关系也曾那么好。”
    艾玛尔惊讶地回头。
    看到白超人脸上的表情她就知道这不是一句玩笑或嘲讽，这格外让她不可思议，她介入白超人和灰蝙蝠的私人生活时间都很多，而过去两年，她几乎从未看过蝙蝠侠和超人有工作之外的交流。
    “我们曾经是World's Finest。”
    艾玛尔有些不知所措：“我以为……那是指工作上的搭档什么的……”
    白超人伸手揉了揉艾玛尔的脑袋，没多说什么。
    这点在第二天艾玛尔飞速浏览的资料中得到了证实，哪怕只看战斗录像里他们的默契和信任就足以明白那亲密的关系。
    当然那个时候他们还不是领主。
    艾玛尔的感觉有些难以形容，仿佛以前认识的很多东西都被颠倒了过来。
    她刚刚关掉录像画面，身后传来蝙蝠侠的声音：
    “你想把办公室搬到资料室吗？”
    艾玛尔回过头，灰蝙蝠领主正站在资料室的门口。他走进屋里，身后的门自动合上。
    艾玛尔的确已经在资料室里呆得太久了，开头两头是借着统计和计算数据来平复自己的心情，后面几天则是埋首阅览过去的记录，包括几乎被尘封的，关于曾经是“正义联盟”的那一部分。这一周她呆在自己办公室的时间加起来还不到五个小时。
    “我最近才发现我需要弄清和纠正认识的东西有很多。”艾玛尔喃喃地说。
    然后她眨了眨眼睛，试图让自己更精神一点，向灰蝙蝠请求：“蝙蝠侠领主，我想看领主们在那个次元的录像。”
    灰蝙蝠并不意外：“晚上我传到你的终端。”
    然后他说起本来要找艾玛尔的事情：“周五晚上歌谭有个慈善晚会，你做我的女伴，晚会之后我们去见他。”
    那个“他”是谁不言而喻。艾玛尔没有多问，但：“明天晚上……？”艾玛尔讶异地说，“那是我的第一场舞会。”
    “我教过你跳舞了。”
    “是的，但那是——那是个什么舞会？”艾玛尔不是寻常姑娘，她参加的第一个宴会是代表她“进入社交界”的信号，一定有特殊意义。
    “布鲁斯韦恩首倡，成立一个以艾玛尔命名的基金会，追踪关注战争遗孤。”
    艾玛尔低声说：“终于轮到它了。”
    灰蝙蝠点点头，带着安慰和鼓励的意味。然后他转身出去。
    第二天下班后，艾玛尔直接和蝙蝠侠一起回去。蝙蝠战机降落在蝙蝠洞之前，艾玛尔从窗舷看着歌谭万里无云的晴空。她一直觉得歌谭除了是蝙蝠侠的城市之外和世界上所有城市没什么不同，但过去的照片和录像来看，这个城市总是阴云密布，无论气候还是气氛。
    这里也和她的家乡一样，是被领主改变了的。蝙蝠侠领主对此的想法是什么呢？
    灰蝙蝠和艾玛尔从升降梯里出来，阿尔弗雷德已经守在一旁。
    “阿尔弗雷德！”
    艾玛尔高兴地迎上去，给了老管家一个拥抱。两年前她到正义领主时还欠缺了太多常识，很不幸领主们也多半是常识有问题的家伙们，对她的正确成长出了最大力的应该是这位可敬的老人家。
    “很高兴见到你，艾玛尔小姐。”
    阿尔弗雷德抱了抱她，然后牵过她的手：“礼服已经准备好了，请跟我来吧。”
    艾玛尔换衣服的时候，蝙蝠侠已经变成布鲁斯，坐在客厅的圆桌前吃阿尔弗雷德为了招待艾玛尔特意做的草莓小蛋糕。
    衣服首饰都不用试，蝙蝠侠绝对不会弄错尺寸，搭配也不用费心，歌谭王子的品位不容小觑，阿尔弗雷德还包揽了梳发和简单的化妆，效率值得肯定。一个小蛋糕还没吃完，被打扮得焕然一新的艾玛尔就被带到布鲁斯面前。
    她穿着过膝的象牙色连衣裙，裙摆缀着白丝带，腰部则镶着珍珠，头发烫得微卷，同样用白丝带松松扎住，搭垂在胸前，胸口是珍珠项链，还配有珍珠耳环。
    衣服和妆容都十分和洽，把艾玛尔衬托得纯洁可爱又典雅大方。
    布鲁斯放下勺子，站在她面前看了一会儿，上前靠近她，微微俯身，手指绕到她颈后，把珍珠项链取了下来。
    那串珍珠项链被放到一旁的桌子上，布鲁斯的表情什么都看不出来。在艾玛尔面前他多半这样，即使作者歌谭王子的打扮看起来也更像蝙蝠侠。
    阿尔弗雷德投以不赞同的目光，刚要说什么，艾玛尔已经开口了：“没关系，”她微微摇头，珍珠耳环在她颊边轻晃，“给我水晶的项链吧。”
    阿尔弗雷德轻皱着眉头：“那么艾玛尔小姐的装束全身都要换。”
    “女孩子永远不会嫌衣服多的。”
    艾玛尔对阿尔弗雷德眨眨眼，提着裙子挽住老管家的手臂，跟他再度往客房走去。
    						第10章 PART 10. Smile and Laugh
    瞭望塔的显示屏里映出那一场盛大的宴会，男男女女的宾客在华丽的大厅中走动或交谈着，舞会还未正式开始，该到的人已经差不多都到了，除了舞会发起人，歌谭王子布鲁斯·韦恩。
    不过他今天倒没搞什么震撼性的出场，而是规规矩矩在时间拖延得失礼之前走出来，脚步轻快，精神奕奕，向大家宣布：
    “相信很多人都已经知道，今天我有幸请到了一位特别的客人。”
    一道灯光适时地打到他身后，他从门外牵出一位少女。她穿着一件白纱裙，裙摆处的叠纱下膝盖若隐若现，双肩处也叠着纱层，胸口则带着水晶项链。她的黑发盘起，以几朵水晶玫瑰点缀，和耳垂上的水晶耳钉是同款，两鬓垂下的几缕头发烫得微卷。这一身让她看起来不缺少女风味也优雅动人。
    布鲁斯把她引进宴厅，随后风度翩翩地躬身，在她手背轻吻一记：“我的纯洁天使。”
    这一幕印在蓝超人的眼睛里，他不得不承认，从外人的角度来看，他们确实挺般配。
    促使他诞生这个念头的，是与他同来的摄影师的低笑：“看来我们的歌谭王子把主意打到正义公主身上了。”
    以记者身份站在会场边缘的蓝超人旁边，另一位同伴，采访布鲁斯·韦恩必备的美人儿记者质疑：“即使她的年纪还不到他一半？”
    摄影师满怀信心地回答：“相信我，对布鲁西王子来说年龄和身份从来都不是问题。”
    众所周知歌谭是蝙蝠侠一个人的城市，哪怕在正义联盟改组正义领主后蝙蝠侠也保持步调一致，还启用了亚克汉姆关押全世界做了脑叶切除手术的罪犯。由于歌谭天生的叛逆性，仍然是媒体气氛最活跃的一个城市。
    超人的人类身份“克拉克·肯特”先生，目前就挂名在歌谭日报。
    虽然超人领主再没有用过一次这个身份，但蝙蝠侠以外派公干的名义一直在伪造他的活动痕迹。
    当蓝超人说他想和艾玛尔谈谈后，蝙蝠侠给了他这个宴会的请柬，给克拉克·肯特。
    由布鲁斯与艾玛尔开舞之后，他们又一起跳了第二支舞，音乐声中三个来自歌谭日报的同伴不知不觉分散开，等超人发现的时候，布鲁斯已经被一堆名流和记者包围起来，艾玛尔却没在他身边。
    艾玛尔在哪儿？超人刚冒出这个疑问，他就听到女孩的声音，她正向他走来。
    眼下不少宾客都在跳第三支舞，其余也多半被布鲁斯韦恩吸引过去了，没什么人注意到这个角落。
    正义领主的公主殿下停在小记者面前，挂着社交性的亲切笑容：“肯特先生，真高兴看到你从地球另一端回来了。”
    这话里的讽刺和排斥实在让超人想当做没听到都难，这一场舞会里超人看了她很多次，无时不是笑容甜美落落大方，她说过自己适合当正义领主的代言人，必能胜任，但超人不由问她：“你快乐吗？”
    艾玛尔却没有回答，只给了他一个柔和了些的笑：“你知道的，超人领主，我爱你。”
    两人之间有稍许的沉默，然后第四支舞曲响了起来，艾玛尔向超人伸出手，超人微微一愣，随即会意地牵住她的手，踏入舞池。
    这个莫名其妙的组合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但男女主角都已经习惯了。
    舞曲进行到一半，艾玛尔用只有超级听力才能听到的微弱音量说：“超人，救人本身是没有错的，对吧？”
    她没有看向超人，睫毛低垂，难得显得脆弱。
    艾玛尔一直在想蝙蝠侠认为白超人做错了哪里，他难道想让超人领主变回过去和他关系更好的那个？他会更喜欢那个和他亲密默契的超人吗？
    这一周她埋首于过去的资料，从前她只是用理性去了解，从未用感情去认真看，如今她才了解到正义领主曾经是一个什么样的正义联盟，这也是她对闪电侠越来越友善的原因。
    但从坐在蝙蝠战机里看着歌谭的云朵从身边经过，艾玛尔就意识到她想错了，蝙蝠侠最爱的只会是歌谭，以及能把歌谭连同整个世界变得更好的——他们的领主。
    蓝超人从一开始就把艾玛尔放在值得怜惜的位置，其中不乏灰蝙蝠的误导，以及黑蝙蝠被误导之后传达给他的错误印象。他想告诉她“为了救一些人伤害另一些人是错的”但不忍，蓝超人给自己找理由：她还小……不，是白超人不会这样说。
    他没注意到她并没有加“领主”。
    在蓝超人想到一个合适的回答之前，布鲁斯·韦恩就带着他的舞伴旋转到他们旁边，把手中漂亮的歌谭日报女记者塞进超人记者手里，然后把他的天使接了回去：“交换舞伴，肯特。多谢你陪她，你知道，我在舞会上总是太忙。”
    布鲁西王子轻浮的炫耀中，艾玛尔抿唇一笑，就跟着她的王子走了。
    这一对王子和公主相携离去，留下记者克拉克给他目光炯炯的女同事。
    多少有点手忙脚乱地应付女记者的刨根问底，以他的超级听力，还能听到布鲁斯和艾玛尔在低声商量这场舞会的主题：“……会从大学生中大量征集义工，当然，你的号召力……”
    超人这才明白这就是蝙蝠侠说起过的那个针对大学生的计划，他不由转头看了他们一眼。公主和王子靠的很近，套着花花公子壳子的蝙蝠侠正一副脉脉私语的样子，语气轻佻，笑容玩世不恭，艾玛尔微侧着脸倾听，眼神专注柔和。看起来倒确实不像师生，而像一对恋人。
    昏暗的地下室里，白超人没有开灯，只有一块屏幕散发着荧光照亮他面前的方寸地，光芒映在他英俊而缺乏表情的脸上，越发镀上一层金属光泽。
    画面上显示的是瞭望塔的监控室，因为代替蝙蝠侠值班的闪电侠违反规定，把食物带进监控室，正抱着艾玛尔为他带的汉堡大快朵颐。
    艾玛尔不在的时候，白超人就靠这个打法时间，看闪电侠，看艾玛尔，看蝙蝠侠——无论哪一个，还有看如果从过去走出来的自己。
    他久久地坐着一动不动，直到地下室灯光大亮，灰蝙蝠和艾玛尔一起走进。
    蝙蝠侠的表情和声音都很到位，但衣着打扮还属于布鲁斯·韦恩，艾玛尔已经去掉了首饰，仍穿着小礼服，头发盘在脑后，微卷的鬓发垂在耳边。这两个人站在一处，在地下室简直能当光源用。
    但小公主一进门就气势汹汹地质问：“超人领主，你还没吃晚饭！”她虽然已经尽可能地把日常用具搬进地下室，但那也要超人愿意动手才行。
    白超人把目光挪向她：“抱歉，我忘记了。”
    艾玛尔咬了咬唇，飞快地看了眼灰蝙蝠，然后说：“我现在去重新做。”提起裙子跑了出去。
    室内只剩下两个人了，这是正义领主成立后他们第一次独处。
    自从成为领主，超人和蝙蝠侠就不怎么说话见面了。蝙蝠侠几乎一直在地球上处理外交之类的事，超人除了约会露易丝外基本不离开瞭望塔。
    白超人坐在原地没有动，也没有看向灰蝙蝠：“艾玛尔变了很多。”
    地下室空间不大，灰蝙蝠坐到了白超人的床上：“如果你说的是比起第一天到正义领主。”
    这句话让白超人再也绷不住面无表情的样子，微微流露黯然。
    世界是不是变好他没有看到，人们对他的感情在变他不予理会，昔日同伴矛盾渐深他视而不见，从决定成为领主那天起，他的心境就没有变化过。
    痛恨而不肯回顾过去的人是他，一直沉湎过去的人也是他。
    沉默了好半响，超人说：“我看过那场演讲。”
    “什么？”
    “马丁·路德·金的演讲，《我有一个梦想》。我看过视频。”
    “他被暗杀了，在另一场演讲上。”
    “你想说，我必得失败吗？”
    “我想说，你不能在高高在上的位置把和平恩赐下去，必须在人类之中奋斗，并做好为此陨身的准备。”
    “你就是怀着这种想法成为蝙蝠侠的吗？”
    这回换蝙蝠侠沉默着没回答。
    片刻，他站起来，走到超人身边，把屏幕转了个方向，然后飞快地键盘上敲打，十几秒后他把屏幕再次一转，面对超人：“看看，这是你两年里做的事。”屏幕上的图片和文字像瀑布一样流动着，当然对超人的视力而言完全不成问题。
    不属于人类的蓝色眼瞳中映出图文的飞瀑，一件件，一桩桩……超人默默看着，复习着从梦醒后领悟到的事实：此时的世界已经和两年前不一样了。
    蝙蝠侠冷然地宣布：“这也是我为什么支持你的原因。”
    超人慢慢地说：“你想要一个没有犯罪和痛苦的世界。”
    蝙蝠侠反问：“谁不想要？”他把屏幕又往前推了一点，“你统治，杀戮，是为了让人们生活的更好，而不是为了让世界看起来更好。”
    这就是决定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的分歧点。
    用独|裁来统治国家的先例并非没有，但无一例外分崩离析了。这些超人已经从史书上读过很多，不用蝙蝠侠继续说下去他也知道。
    如果当蝙蝠侠认为不能不插手，甚至把整个正义领主都拖进来，说明他认为事情已经到了失控的边缘。
    超人所做的决定能左右日后的一切。不是毁灭，就是重生。
    最后蝙蝠装说：“现在还有很多人，不满于现状但是相信你，你该为了他们让情况变得好起来。”
    超人几乎怀疑蝙蝠侠在无时不刻监视自己，然后他想到蝙蝠侠或许确实这么干了。这句话让他想起最后一次见到露易丝那天，看守露易丝的两个警卫，当露易丝抱怨：“不能说出我的想法，不能思考。”他们说：“这种情况是暂时的，他向我们承诺过。”
    他拒绝别人声音的时间已经够久了。
    超人脸色严肃，然而其下透出了些生机勃勃，类似久违的从前永不坠落的那个全民偶像的神情，他看向蝙蝠侠：“我该怎么做？”
    蝙蝠侠把电脑屏幕转会自己面前：“首先，微笑。”
    超人瞪大眼睛，但确实觉得很有道理。
    他牵动嘴角，试着露出一个旧日熟悉的笑容。
    地下室的门被推开，端着餐盘的艾玛尔走进来，正对着微笑的超人，惊讶地扬起眉：“超人领主，你牙疼吗？”
    超人挫败地捂住脸。蝙蝠侠没笑，这是他唯一感到安慰的事。
    蝙蝠装还是对着电脑，好像根本没看到刚才那失败的一幕似的，头也不回地说：“艾玛尔，帮帮他。”
    艾玛尔走下台阶，把餐盘放在两位领主身旁：“是的，我该干什么？”
    “给他一个吻。”
    “啊……啊？”
    艾玛尔惊诧地看向超人，眼里分明闪烁着期待。
    超人连忙叫停：“等等，至少这个让我来！”
    他伸手扶住艾玛尔的肩，俯身吻了一下艾玛尔的额头，露出个带着无奈，但确实温柔明朗的笑容。
    						第11章 PART 11. I Hear Your Voice and Coming For You
    在这天见白超人之前，灰蝙蝠和黑蝙蝠先碰了一面。
    提前设下用以误导黑蝙蝠的种种布置差不多都已经失效，而灰蝙蝠的目的也已经完成得差不多。
    其实他们都很知道怎么对付自己，因为各自都太了解，所以要用第三方来干预对方的思考，黑蝙蝠用闪电侠，灰蝙蝠用的是艾玛尔。
    错误的立场判断让黑蝙蝠以为，灰蝙蝠策划这一切是为了推翻白超人，但其实是帮助。
    灰蝙蝠想要改变现状，仍然是立足于白超人身上。
    艾玛尔毕竟不是演员，随着她的立场渐渐明晰，灰蝙蝠的真正意图浮上水面。黑蝙蝠已经完全识破他想要做什么，但已经不可能阻止他。而且关键在于……他并不打算阻止。
    从一开始黑蝙蝠就不像蓝超人那样，把另一个世界划入自己的责任范围。
    黑蝙蝠只是问：“你确定你相信这样的超人是值得的？”
    灰蝙蝠说：“你有你的超人，我有我的。”
    周末这两天灰蝙蝠都留在歌谭，和艾玛尔一起出席各种与采访，或者在地下室与白超人商量对策。
    回到这个世界以来白超人还没出过那间地下室，问起怎样救出身陷另一个次元的同伴：“你要在这里再造一个次元通道？”
    灰蝙蝠回答：“怎么可能，时间和材料都不允许。艾玛尔的地下室有到蝙蝠洞的通道。”
    白超人盯着灰蝙蝠看了两秒，他敢肯定这个通道的存在连艾玛尔都不知道，实在难以界定这是对艾玛尔的信任还是别的什么。
    艾玛尔知道了会怎么说？“那是由于蝙蝠侠领主的谨慎以及预见性”。
    尽管蝙蝠侠已经极力避免在艾玛尔身上刻下自己的作风，但那不太有效，艾玛尔身上仍可看出深深的蝙蝠侠烙印。
    另外让白超人抱以疑惑的一点就是：“你是怎么做到的？让艾玛尔那么信任你。”他补充，“我以为她会成为我的狂信徒呢。”
    灰蝙蝠丝毫不以此自得，严苛地说：“她只不过由一个完全不成熟的时期到了一个也没怎么成熟的时期，人大多数都是这样，儿童时期迷信父亲，青少年时期迷信导师。”
    顿了顿，他又说：“至于狂信徒，我认为在瞭望塔内部搞个人崇拜没好处，所以有意识地竭止这一点。”
    他瞥了白超人一眼，白超人明白灰蝙蝠的含义，保证道：“我已经完全放弃那个造神计划了。”他不能保证自己永不犯错。
    随即他感兴趣地问：“你是从什么时候就开始想把艾玛尔吸收进瞭望塔？”
    “从知道她被你救出来。”
    “那时候你还不知道她的天赋，哪怕只作为一个花瓶吗？”
    灰蝙蝠肯定而威严地说：“我不会让她是花瓶。”
    事实证明灰蝙蝠对艾玛尔的教育足够成功，洞悉真相的黑蝙蝠已经在试着破解瞭望塔的密码，试图让两个次元的超级英雄兵不刃血地各就各位，但短时间内，他还没法把艾玛尔修改的密码破解出来。
    次元通道实际上是在两个蝙蝠侠的共同掌管下，黑蝙蝠知道这是灰蝙蝠的底线，不回去碰它，能否从另一个次元解救出同伴要各凭本事，剩下唯一能造成威胁的就是莱克斯卢瑟制造的那个能量摧毁器。
    其实那东西远不能算致命，灰蝙蝠毫不客气、近乎咆哮地说：“你能用光速飞行，本该能躲过能量摧毁器，而不是像个有勇无谋的傻瓜一样迎面冲上去。”
    端着夜宵走进地下室的艾玛尔正好听见这一句。
    蝙蝠侠看了艾玛尔一眼，就起身走了，通过那扇他第一次在艾玛尔面前打开的通往蝙蝠洞的暗门。
    “蝙蝠侠领主……”
    “不用了。”
    黑披风的一角消失在门后，艾玛尔遗憾地把餐盘放在桌子上。
    超人把餐盘拖到自己面前，而艾玛尔在他对面坐下：“超人领主，你们刚才在讨论能量摧毁器？”
    超人喃喃：“是啊。”作为正义领主的领袖就必须负担起相应责任。他必须接受蝙蝠侠的指责，同伴们被一网打尽，深陷异次元，是他逞强所致。
    艾玛尔想起她看过的录像，只觉得不可思议：“那是什么原理，竟然能抽取你的力量？”
    超人微微摇头：“能杀死，或者伤害氪星人的方法比你想象中多得多。”
    艾玛尔不由说：“幸好你早就杀死了卢瑟。”
    超人却笑了：“不见得是卢瑟，比如，我相信蝙蝠侠手里的比卢瑟还多。”对面的女孩睁大了眼睛，超人补充：“卢瑟只是想杀死我，蝙蝠侠想控制我。”
    艾玛尔发出疑惑的声音：“控制？”
    她不会怀疑蝙蝠侠的用心，也不会怀疑超人的语法，只能怀疑自己的理解能力。
    超人大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说：“蝙蝠侠想……把我限定在一个对世界好的范围，并且当我在这个范围内，他想保护我。”
    艾玛尔斟酌超人的语气：“重点是最后半句？”
    “对，如果他想保护我不被伤害，他就得知道什么能伤害我。”
    最终选定的行动时间是星期一上午，这周值班轮到绿灯侠，他终于从海滨城回来。这些天他几乎没上瞭望塔，整天呆在他的城市，再加不在歌谭而整天在瞭望塔的蝙蝠侠，与两位领主的习惯正好相反。
    绿灯侠没有发现他已经太沉浸地投入那座其实不属于他的城市。面对鹰女的质问，他辩解：“我在尽可能了解这个世界……”但鹰女一针见血地指出：“你是在尽可能‘融入’这个世界！”
    他们毫无疑问地吵了一架，不欢而散。
    情侣吵架人人都不敢参合，蓝超人躲回他们的次元，正好轮到他回到另一个世界去确认正义领主成员关押情况，他完全没意识到这种争论的焦点有多重要。
    或许黑蝙蝠意识到了，但他决定回去再给绿灯侠做心理辅导，因为在这个世界、这个时候，劝解的效果只会让事情更糟。或许火星猎人也意识到了，但他从闪电侠的动摇开始，就什么都没做，艾玛尔不相信他没察觉到瞭望塔上出没的其实是两个蝙蝠侠过，她猜测黑蝙蝠给了他一些暗示。
    与灰蝙蝠的心理差不多，当事情至此，已经不可逆转，他正好利用，也需要给蓝超人一些磨练。
    蓝超人刚刚从另一边回来，发送一切正常的信号，灰蝙蝠和白超人就通过艾玛尔的地下室走进蝙蝠洞。
    方才关闭的次元通道重新开始吞吐绿光，一伸一缩，变幻不定，像含着雷霆，又像含着波浪。距离上一次面对它没有过多久，白超人的心情截然不同。
    他知道，这一次他是去纠正错误。
    另一边，艾玛尔把电脑搬回屋里，脸上大片的辅助设备后，终于要启动她手里保留的最强武器，瞭望塔的主控制权。
    她将独自操纵正义领主的最后基地。
    就在白超人率先走进次元通道前，艾玛尔打开地下室的门。从蝙蝠洞到地下室再到艾玛尔的地上房屋，然后是室外，一瞬间和外界沟通，气流和声音传了过来。
    次元通道前，白超人突然抬起头，看向地表之上的方向。
    他听到了。
    “怎么了？”灰蝙蝠问。
    白超人看向他：“给我一分钟。”
    联系超人方才的动作，灰蝙蝠已经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在他微微点头的同一刻，超人化为一道白色旋风，从他的视线内消失。
    那是光的速度，艾玛尔根本没有意识到，白超人已经从她身边飞过，从窗户飞出她的房子，飞出那片街区，飞过歌谭清澈的城中河，扑到一条不算繁华的街道上，从刹车失灵的一辆货车底下抱出一个两岁的孩子。
    在他身后，那辆货车终于在冲上绿化带之前成功刹住车，司机心有余悸地瘫倒在驾驶座上。
    所以他没有发现，外面静的可怕，所有人都盯着车头前不远处漂浮的不属于人类的施救者。
    抱着那个懵懂的、调皮的、到现在也没明白发生了什么，还在咯咯笑着的孩子，白超人的脸色有点奇异，他有种难以言喻的感动，仿佛时间回到他第一次抱起艾玛尔的那一天。
    抱着孩子，白超人在空中悬浮了几秒，然后他降下来，把孩子交给路旁的母亲。
    年轻母亲震惊又疑惑、感激又敬畏的目光中，白超人露出个短短的，极浅的，转瞬即逝的笑容。
    然后他再度飞上天际。
    艾玛尔正抱着笔记本电脑走出地下室，然后用脚后跟踢上门，白超人在此之前穿过门，见艾玛尔稍显吃力的姿势，几乎想伸手帮她一把，但还是决定不要吓到她。
    白色的旋风重新在蝙蝠洞里停下，显出身形，灰蝙蝠在那道门边等他，身旁的次元通道绿光莹莹。
    蝙蝠侠没有问什么，说：“走吧。”
    白超人也没有回答，踏上台阶。
    瞭望塔变故突生的时候，神奇女侠在鹰女的房间安慰她。
    刺耳的警报尖锐地在瞭望塔里回荡，她们刚惊讶地抬起头，房间门就被自动上锁，催眠瓦斯顺着通风口放出。
    警报一响起，所有工作人员都跑到指定的位置，合金板放下将他们隔离并保护起来，而超级英雄们被分开，锁在一个个区域里。
    完全没想过会在瞭望塔内收到攻击让他们被打了个正着，唯一幸免的只有从不曾放下警惕的黑蝙蝠，但他也被暂时隔离，无法和蓝超人取得联系。
    蓝超人在没有事情必须尽快完成的时候，通常不会用光速飞行，当他到达瞭望塔，惊讶地发现，钢铁包裹的巨大堡垒已经完全不对他开放了。
    他想联系黑蝙蝠，或者瞭望塔里的每一个联盟成员，但一无所获，事态的严重逐渐为他所意识到，慌乱中他只想到一个办法，去找艾玛尔，那个瞭望塔指挥官。
    不知不觉他已经对这个敌对阵营培养的女孩子投注了太多信任与关切，蓝超人甚至想过，解放这个世界后，把艾玛尔一起带到他们的次元去。
    克制力量已经成为蓝超人的本能，所以急迫中他也没有敲坏艾玛尔家的门。开门的少女穿着一套便装，不像初见的西装套裙那样简洁干练，也不像舞会礼服那样明艳动人。但少女的面容前所未有的冷漠和排斥，充满敌意。
    她只冷冷地说了一个字：“滚。”
    蓝超人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理所当然认为这敌意是针对正义领主的，为了取得帮助——他也实在忍够了，蓝超人一伸手拦住就要关上的门板：“艾玛尔，其实我们是——”
    艾玛尔直视着他，棕色眼瞳里饱含厌憎：“这个世界不需要正义联盟。”
    晴天霹雳，或者当头一盆凉水，都不足以形容蓝超人此刻的心情，寒意从脊椎漫上，他不知不觉地松开手，大门呯然关闭，像把他排斥在外的全部这个世界。
    两周来他做的所有努力灰飞烟灭，蓝超人在此刻如此清晰的明白，它们只有灰飞烟灭一途。过于巨大的打击造成的空白中，蓝超人只意识到一件事，这位年轻的指挥官早就看出他们的真实身份了，他的同伴们有危险。
    						第12章 PART 12. The Promised Land
    公主在恶龙的城堡里，王子要突破层层艰险才能救出公主，然后一切圆满，童话完结，他们幸福快乐的生活下去。
    但要是关起公主的是王子怎么办？
    露易丝·莲恩本不是公主，是超人让她变成公主，为她建起的也确实是城堡，豪华完备，应有尽有，门外的卫兵同样一个不少，会来探望的只有超人，她走不出去，外面的人走不进来。
    在这里住的两年里，露易丝有时候会想到超人位于北极的孤堡，每一次他回到那个他唯一可称为家的地方，是不是也会像她一样觉得孤独。
    最开始超人说服她住在这里原因是为了安全，那时候超人刚刚确立统治，露易丝心存犹豫然而并不反对他，全世界都知道露易丝·莲恩是超人唯一钟情的人类。这个庇护所的诞生让露易丝吃了一惊但并不意外，政要的家人都会被中情局保护，何况超人领主。
    作为记者露易丝一直认为自己记忆力很好，但她想不起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和外界断绝联系。
    那个自称领主的超人变得越来越不可理喻，越来越冷漠疯狂，露易丝不知道这个世界会被他变成什么样子。她也曾经是仰望爱慕超人的一员，但两年软禁唯让她明白了一件事，人类不需要救世主。
    就算有，那也只存在与记忆里。每一次超人领主离开后越发显得空旷的屋子里，露易丝时常觉得，她曾经拥有的那个凯尔·艾尔消失了，离开了，无声无息，连一声“再见”都不说。
    上一次超人领主莫名其妙的拜访，露易丝觉得他很不对劲，这一次再看见，果然有什么地方不一样的感觉。露易丝忽然有种模糊的感觉，她等到了那个迟来很久的道别。
    露易丝·莲恩看着门口。超人领主站在那里，这很罕见，没有预约，没有通知，他突然而来，但又不进门，只是站在那儿。
    他没有像往常一样要求她的理解或者抱怨她的冷漠，只是看着她，好像要道别那样看着她。
    露易丝忽略了那一点违和感，冷冷地说：“我刚才在网上看到了点有趣的东西，真难以置信，原来你还听得到？”
    露易丝被软禁的居所可以上网，只不过是单向网络，能接收信息不能传出。十分钟之前一条消息铺天盖地，手机拍下的或远或近的照片和录像已经在网上传疯了：时隔两年，超人再度现身地球。
    她太熟悉超人，所以看得出来，那不是合成，也不是旧日影像的翻新，确实是他，诚然是他，以他的外星力量，天赋才能，帮助，拯救，就像一个救世主。
    这一点叫露易丝悲哀又愤怒，总统选举将展开的风声渐渐传开，这个时候超人领主恢复救人，是为了什么？
    新闻记者的敏锐让她理所当然想到，政治作秀！哪怕不认为超人打算竞选总统，但毫无疑问他在增强他的影响力，为了维持他的统治。
    超人对她的愤怒视若无睹，静静开口：“露易丝。”
    “上次见面，那句话我没对你说完，我做一切我能做的事情，为了……”
    露易丝条件反射反驳：“什么？……等等，那是上上次见面谈的话题！”
    超人充耳不闻般说下去：“……一个更好的世界。”
    露易丝怔住了，这种神情她已经很久没从超人脸上看到过，那是光辉一样的表情，就是那种表情让多疑冷漠又心怀期盼的当世人类把他称为超人、救世主、人间之神。一切光荣和赞美都属于他。
    已经过了太久，失望和愤怒，争论和驳斥都已经过了太久，她几乎忘掉这个领主曾经是全民偶像，他们的神。
    现在超人脸上又出现那种久违的神色，充满信心和对整个世界的爱意，超人低语：“看着吧，露易丝，世界会越来越好的。”
    他退出门去，视线终于离开露易丝。那道门在他们之间关上。露易丝没警觉到这次见面的不同之处，所以没有急切地追上去询问。她只是怔怔地想，什么时候谈起这个世界超人只剩下失望和烦躁，什么时候他重燃希望？一切都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发生了。
    超人静静地在那扇门面前站了几秒钟，然后转身离开。
    这个地方很快就不需要了。艾玛尔说的没错，新闻就是露易丝的血，他不能总靠抽取露易丝的血来营造自己的避难所。即使露易丝已经无法理解他体谅他，他还是感谢她。她坚持自己的方向从来都没有变过，而且从来没有放弃和他沟通。
    尽管那完全是徒劳。
    两年，无数次的冷战与争吵里，他已经明白他和露易丝的分歧有多么巨大，多么不可调和。
    组成他的有很多部分，“克拉克·肯特”也是，“凯尔·艾尔”也是，“超人”也是，“领主”也是。
    如果露易丝只是不要克拉克，他还能把超人给她，但她也不要领主，那他就没有任何办法了。现在超人和领主是连在一起的。
    他从走上这条路开始，就只有走下去和彻底失败两种未来，没有回头。
    瞭望塔毕竟是瞭望塔，即使白超人也不会在那里装置太多攻击设施，有黑蝙蝠在，艾玛尔从没指望能完全困住正义联盟。
    当他们终于脱困而出，就迎上与蓝超人一路打到太空的白超人领主。
    实际的战斗结束的很快，这就像主客场作战一样，坐镇本土的总能得到些对方不能及的优势。正义联盟还以为敌人只有白超人和灰蝙蝠两个时，正义领主全员早已被解放出来，与此相对，正义联盟缺兵少将，还不能齐心。
    战斗结束后白超人降落地球，去见露易丝·莲恩。蝙蝠侠领主开着战机将战利品们送往蝙蝠洞，艾玛尔看管被擒的超级英雄们，只有蓝超人还醒着，而且手足无力。
    目标地球，黑色战机向人类所在之地坠落而去，艾玛尔在机舱中站直，面对他张开双手，如同欢迎：“看看吧，这里就是这样一个世界。没有犯罪，没有受害者，没有痛苦……没有选择。”
    她已经不复之前见到蓝超人时那么情绪激烈，平静地说：“你们这些一生下来就能选择自己要过什么样的生活的人，是不会明白成千上万连选择活下去的权力都没有的人的感情的。”
    “不正确的统治不可能长久……”
    “没有任何一种统治能长久。”艾玛尔毫不犹豫地回答。出身决定了她是个比蝙蝠侠更强烈的悲观主义者。把没多活的一天都当做恩赐的人，不会去考虑那么久远的未来。
    她只是不明白为什么蓝超人能那么坚定，毫不动摇。只因为闪电侠还没死？艾玛尔有些奇怪，她想了想，走近一点：“我听说了一点事。”
    她带着微笑看向蓝超人：“在那个次元，你们用特赦换取莱克斯·卢瑟的帮助？”
    “我会背负起一切后果……”
    “我不打算谈后果。”艾玛尔否定，随即反问：“是谁给你的特赦权？法律有规定因为超人需要帮助所以给罪犯特赦吗？如果你不肯杀人是为了维护法律，那么特赦又算什么？”
    这个问题明显蓝超人之前没想过，他神情恍惚，艾玛尔加上一击：“这不是你选择什么人帮助你的问题，而是你用了什么样的方式得到帮助的问题。”
    “你有什么资格指责超人领主呢？”艾玛尔把最后这句话咽了下去，她不想惊醒蓝超人，在立场问题上他固执而且清醒得惊人，艾玛尔就算可以动摇打击他也不会是从这个方面。
    但他终究是被打击到了，哪怕只能存在一会儿，甚至黑蝙蝠一句话就可以为他解决。
    转过身，艾玛尔扬起一抹胜利的笑容。
    到达蝙蝠洞，另一个世界的超级英雄们被一个个送回次元通道另一端他们的家乡。
    具体工作被委任给了艾玛尔，蝙蝠侠把他们拎上台阶，然后她在平台上费力地拖起超级英雄们一个个扔过去。这种近乎玩闹的行为是蝙蝠侠给她的奖励，作为抒发这两个星期的压力。
    正义联盟的处理方式是蝙蝠侠和超人早先决定好的，商讨行动时就已经定下，蝙蝠侠说：“驱逐，这就是我能给出的最好的提议。”
    超人并不是想反对这个提议，但：“为什么？”
    蝙蝠侠冷漠地说：“如果你想保护这个世界而不仅仅是统治，你不可能有精力去关注另一个世界。”
    对这句话超人也想反驳，他刚张开嘴，蝙蝠侠就说：“我知道你没法对发生在眼前的灾难视而不见，但他们也有一个超人，每个世界都有自己的运行方式。”
    超人沉思。
    蝙蝠侠最后一次提醒：“你已经是领袖了，不是义警。”
    对此超人抬起头来，不用他开口蝙蝠侠就知道他想说什么，直接回答：“你可以去救人，救下不了树的小猫，随便你。”
    超人满意地扬唇一笑。
    最后一个遣返者消失在通道中，绿光旋转收缩着熄灭，如同天幕上熄灭的最后一颗星星。蝙蝠洞里漆黑了片刻，然后灯光大亮。
    光线过于充分的灯本来就是为了艾玛尔特别设置，蝙蝠侠可不会需要这东西。
    蝙蝠侠在屏幕前快速操作着，艾玛尔注视着已经失去力量的门框，它变得仿若一块巨大的屏幕，好似下一刻就会播放什么画面，歌谭，或者超人，蝙蝠侠监视的对象。或者有没有可能是她呢？
    而蝙蝠侠现在做的操作她明白，这个通道将被永远，永远的封闭起来。
    艾玛尔走到蝙蝠侠身边，看着他完成这项工作，低声说：“蝙蝠侠领主，谢谢你。”
    她不能认为这个日期纯然出于巧合。
    明天，是她每年最重要的日子，不是生日，而是新生。她被救的日子。
    蝙蝠侠默然凝视着她，然后伸手揉了揉她的头。
    第二天，星期二，定居歌谭的艾玛尔向政府租下韦恩纪念公园，为她的新生日开了一场露天宴会。
    经过上周末那一场舞会，在世人面前正式亮相后，艾玛尔就要开始主持许多活动，她的一举一动都会被视为代表正义联盟。
    宴会背后是韦恩家的全力支持，艾玛尔需要做的只是作为主人招待客人而已，这一点上她完全没有辜负另一重身份是布鲁斯·韦恩的蝙蝠侠的教导。
    领主们都来参加了，尽管他们看起来和普通宾客泾渭分明，格格不入，但艾玛尔看得出来，他们之间相处时流动的气氛，更接近从前那个正义联盟，而不是变故发生之前的正义领主，这分外让她高兴。
    宴会的高|潮在于超人领主的到来，他从天而降，毫无预兆，所有人都以为他不会来。超人对艾玛尔的宠爱无可置疑，但领主从不踏足地球也众所周知，至于昨天那场救助，由于完善的监控与救助体系到今天超人领主都没再得到发挥机会，大家都把它看成一场梦一般的意外。
    但他终究是来了，踏着空气从天空飘落，白披风在某些时刻看起来像他身后的云之阶梯。他径自落到艾玛尔身边，全场肃静。
    反而是超人领主没有那么严肃，所有人都看到他的表情是轻松的。
    “今天是艾玛尔加入正义领主两周年，也是世界上最后一天战争之后的两周年，”超人轻松地让自己的声音传到整个公园，所有记者的录音笔和摄像机里，所有坐在直播镜头前看着这场宴会的民众面前。
    “正义领主决定成立一个新的节日，将这一天命名为战争纪念日，区别于世界和平日。纪念战争中所有的死者和牺牲者，愿不再重蹈覆辙。”
    他的声音透出很久未见的诚恳和亲和，许多还记得他过去声音的人都发现这点，他们还为决定好是不是将之当成错觉，超人已经继续说：“以及，我要借这一天宣布，美国下一任总统大选开始，正义领主曾经颁布的媒体禁令，也会从今天起逐步解除。”
    两年的严戒也无法阻止这一刻现场喧声大作，不少记者纷纷涌上前，超人伸手下压，积威起效，情绪激昂的人们慢慢静了下来。
    “详细情况将在宴会后由正义领主新任新闻发言人为大家讲解，”超人向艾玛尔伸出手，温和地搂住她的肩，和她一起面对众人：“向大家介绍我们的代言人，她同时兼任瞭望塔指挥官，从此不再是正义领主的养女，而是我们的同伴。”
    艾玛尔绽放微笑，这一刻她完全不必去考虑时机和形象，她最真心的笑容最具魅力，她确实期待这一天很久了。
    超人的手揽在她肩上，透着暖意，就像他的话一样：“我曾经向大家许诺，短暂的停滞后，世界会向新的、更好的方向前进。”
    这就是他想要为人类做的一切，正在做和将一直做下去的。
    最后他说：“希望大家享受这个宴会。”
    超人领主露出个与两年前极为相似，然而更加沉稳，具有感染力的笑容。他松开艾玛尔，悬浮起来，回到天上，向瞭望塔飞去。
    他飞的并不快，白色的身影向上，向上，融进云层。
    几乎所有人都仰头望着这一幕，敬畏而肃穆。艾玛尔也不例外。她无需抑制自己的笑容，但要花很多力气才能让自己的眼泪不涌出来。
    晴空万里，无边无际，清澈的蓝天与洁白的云朵，与最早构成艾玛尔认识的灰黄天空和焦黑乌云截然不同。
    她知道她再也不会梦到那片焦土了。
    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一处，都再也不会出现那种焦土。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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